白俄罗斯阅兵 孤独的坚持
近期,俄罗斯的新冠病毒COVID-19引发的肺炎疫情空前恶化。普京的嗓音变得比以前沙哑,多个俄罗斯高级官员也相继确诊和被隔离治疗。形势一下子变得异常严峻,几乎每天都有多于一万多人感染病毒,而医药的不足,器材的老旧,不仅造成了疫情的失控,更连续导致了两场隔离医院的火警。社会经济和民生面临重大危机,也导致自1995年起恢复的胜利日纪念活动和红场阅兵,被迫在25年来首次暂停。但俄罗斯政府为了安定民心,还是在5月9日保留了空军编队阅兵,以及有限的地面的官方纪念活动——苏联红军无名英雄烈士墓长明火的献花礼、普京讲话,还有克里姆林宫卫队操练,以及晚间的烟火展示。那一天,包括音乐会在内的民间纪念活动基本上都是在网上或家里进行的。然而,莫斯科仍有一些俄罗斯共产党人忠于苏联的历史传统,怀念先烈。他们坚持去市中心的特维尔街广场,在保持社交距离的原则下,拉起手风琴,唱起苏联时期的战歌。但俄罗斯警方以违反疫情防控为由,直接“逮捕”了他们,其中包括俄共杜马成员。在警车上,俄罗斯共产党员继续唱歌和拍摄视频,这是该公司完全熟悉的空。后来经过派出所民警的询问和警告,他们都被一一释放。然而,在莫斯科的其他地方,有零星的市民走在街上,警察只给出一点建议或不干涉。可见,上述风波并非出于防疫,更多的是由于俄罗斯当局对苏联历史的复杂感情。在15个原苏联苏维埃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之中,既有极端仇恨苏联和俄罗斯的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和乌克兰,立场飘忽暧昧的外高加索和中亚国家,见钱眼开的摩尔多瓦,对苏联时代情感复杂爱恨交错的俄罗斯、也有至今仍然怀念苏联历史传统,极力保护苏联时期的纪念碑、纪念物、以苏联着名人物和将帅命名的街道和机构建筑物,并且坚持在一些官方场合使用苏联国旗的白俄罗斯共和国。众所周知,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毫不掩饰自己的苏联情结,无论这是否他自己内心真正的主观想法,在很多客观方面,他对白俄罗斯的自我定位,特别是从苏联碎片演变至新时代东欧国家的重构过程,就很明显是和叶利钦和普京对俄罗斯“梦回帝俄”的做法,有不少根本的区别。卢卡申科是乌克兰人,身材高大,身体强壮。他在苏联期间也曾在苏联服役,并获得了苏联中校军衔。自1994年7月20日就任白俄罗斯总统以来,舒什科维奇的混乱局面逐渐结束,他以白俄罗斯父母的形象,承担起重建白俄罗斯秩序的重大责任。虽然他继续允许恢复宗教,但在国家象征方面,他在舒什科维奇时期立即废除了旧的白俄罗斯国旗和立陶宛剑骑士风格的国徽。虽然删除了镰刀、锤子和五角星的图标,但基本恢复了以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为基础的国旗和国徽。白俄罗斯国歌也保留了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国歌的原旋律,只是对歌词稍作修改。这种“换药不换汤”的做法的意义看似令人费解,实际上却鲜明反映了白俄罗斯的历史定位。尽管回到苏联时代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卢卡申科的政策至少最大程度保留了苏联历史的传承,并且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进,是尊重和扞卫本国历史的态度。这很重要,毕竟很多社会传统和制度,以及生活方式,都尽可能保留了苏联时期的风貌,哪怕有的只是名义上,因此受到了广大的白俄罗斯民族的欢迎和拥护。当然,这不仅限于宣传和意识形态,还有很多具体的例子。例如,在城市外观方面,白俄罗斯的道路非常平坦,质量很高,而城市街道保留了苏联时代的建筑风格和布局。在社会经济方面,卢卡申科经常去商店和食品店调查物价,并通过大刀阔斧的货币改革,结束了大货币面额的长期通货膨胀问题。这些都表明,卢卡申科在建设白俄罗斯的过程中非常重视民生和基础设施建设的任务。在外交上,尽管存在白俄罗斯和卢卡申科强硬的家长作风,经常遭到美国和欧盟国家的政治宣传攻击,并受到舆论的批评和抹黑,但总体而言,处于东欧关键位置的白俄罗斯不仅与俄罗斯保持着密切和超级友好的关系,而且与邻国立陶宛、波兰和乌克兰保持着相对温和的关系,与西欧国家的关系也相对正常。在政治和历史问题上,白俄罗斯看待苏联历史,以及白俄罗斯作为苏联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立场和态度,也与俄罗斯的“口是心非”截然不同。白俄罗斯是今年疫情冲击下唯一坚持公开高调举行纪念苏联伟大卫国战争75周年阅兵的主权国家,5月9日当天,在网上直播了明斯克阅兵的盛况,都和历年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中国大陆和港澳地区当天的官方新闻,都没有报导这个活动。等到两三天后,才了解到白俄罗斯的胜利日阅兵,非但没有得表扬,反而遭受了世界卫生组织的严厉批评,尽管白俄罗斯的疫情不像其他欧洲邻国严重。姑勿论如何,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白俄罗斯在近年来西方国家有增无减的去苏联化宣传和歪曲历史的浪潮,以及疫情阴影笼罩下,顶着如此巨大的国际舆论压力,仍然要坚持搞阅兵,纪念苏联卫国战争呢?苏联的历史,卫国战争的历史,对于白俄罗斯这个不大的国家来说,到底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呢?今天,白俄罗斯的领土无疑受益于苏联,在20世纪,叶盛是极其欧亚化的。然而,在苏联被宣布停止在国际政治中存在后,白俄罗斯领土上没有严重的种族和领土争端。这在很大程度上与卢卡申科对苏联遗产的正确看法和他试图恢复苏联历史传统有关。历史上的白俄罗斯地区,一直是连接东欧和西欧的要津地带,是东斯拉夫人、立窝尼亚人、波兰人、日耳曼人的兵家必争之地,多次战争,屡次易手。时至近代欧洲,俄罗斯人,与波兰人和立陶宛人也在今天白俄罗斯地域爆发过几次决定意义的战争。直到俄罗斯帝国强盛的18–19世纪,俄罗斯基本上稳固了对白俄罗斯以及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统治和防御,并且与普鲁士以及后来的德意志帝国共享边界。而在20世纪初,被协约国在凡尔赛体系框架下重新建立的波兰,一直野心觊觎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领土,并且一度侵占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西部。直到苏联建立,特别在苏联卫国战争胜利以后,在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等苏联领导人的坚持下,白俄罗斯和波兰之间的边界纠纷,才总体上得以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显然,从地理和战略的角度来看,如果我们想进入莫斯科,进攻俄罗斯腹地,就必须先攻占白俄罗斯,我们必须夺取并通过白俄罗斯。因此,可以说白俄罗斯是俄罗斯的“西门”。1917年底至1918年初,苏俄与德国签订了《布列斯特停战协定》和《布列斯特和约》。布列斯特是位于白俄罗斯西部边境的要塞城市,当时被德军占领,根据条约割让给德国。在1918年至1922年盟军的武装干涉和苏联内战期间,白俄罗斯的布尔什维克游击队和地下武装与德国人和当地极端民族主义者展开了持续的斗争。1918年11月德国爆发十一月革命,导致德国军队撤退。随后,1918年底,波兰军国主义者皮特苏德斯基借机下令波兰军队入侵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企图恢复古老的“大波兰”领土,引发了苏波战争。波兰军队不顾苏联红军和游击队的顽强抵抗,于1919年1月至1920年6月入侵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腹地,一度占领明斯克和基辅。占领期间,波兰军队对布尔什维克地下党员、平民和红军战俘制造了一系列屠杀和悲剧。1920年5–7月转入局部反攻态势的苏俄红军,与波兰军队展开对攻,时至8月多次挫败波军,逐步收复了白俄罗斯全境,并且展开对华沙的反攻。但由于指挥不当,攻城战略战术失策,加上后援不继,红军并未能够攻克华沙,反而遭到波军反攻而后退。最终,在英国等西方列强的“调解”和施压下,苏俄政府被迫在1921年3月18日签订《里加条约》,英国外交大臣寇松定立的苏波边界“寇松线”失效,苏俄迫于压力承认了波兰越过寇松线向东对白俄罗斯以及乌克兰西部领土的强行占领。这个局面,直到1939年9月17日才被终结。1939年9月德国进攻波兰后,斯大林以保护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人民的名义,于9月17日命令苏联红军入侵已被波兰占领的白俄罗斯西部和乌克兰西部,然后将其合并为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并在边境地区修筑了新的防线。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悍然撕毁1939年8月23日签订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纳粹德国军队及其在罗马尼亚等轴心国的盟军分三路进攻苏联。波罗的海沿岸、白俄罗斯、乌克兰和摩尔达维亚成为德军和罗马尼亚军队的第一批打击目标,成为苏联红军的第一条前线。德军突破中央方向后,苏联红军仍在白俄罗斯的布列斯特、明斯克、莫吉列夫、奥尔萨等地展开顽强反击,与德军殊死搏斗。苏联红军虽然在白俄罗斯和乌克兰遭遇了一系列重大战略战术失败,被迫撤退,但这都得益于白俄罗斯红军的抵抗,为斯摩棱斯克防御赢得了一个多月的战略战术缓冲期,阻碍了德军的快速深入推进,使苏联红军得以在斯摩棱斯克集中兵力组织防御,战斗了近两个月。它在守卫通往莫斯科的战略要点和阻挡沿途的德国军队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1941年夏季德国实施“巴巴罗萨计划”至1944年夏季苏联完成“巴格拉季昂行动”之间的3年多时间,白俄罗斯一直处于德军和地方伪警察的占领和压迫之下,遭受了德军长期的经济掠夺、奴役和大屠杀,导致超过600条村落被血腥屠杀和彻底焚毁。也有很多白俄罗斯人被送往德国和波兰境内的集中营做苦工或被折磨至死。尽管形势极其险恶,在白俄罗斯的村落和森林地区,由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特种部队领导的苏联地下工作者和游击队武装对德军和伪警察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敌后战场斗争,经常暗杀德军和伪警察长官、破坏德军设施和铁路等交通运输系统、劫掠物资和武器弹药,成为了德军背后的一根根芒刺,也彰显了苏联人民的爱国主义和不屈不挠的顽强斗争精神。1944年6月底至7月初,苏军解放了明斯克,至8月已经完成了对白俄罗斯全境的解放。战后,白俄罗斯境内由一片焦土和颓垣败瓦,经过几年时间的恢复和重建,时至1950年代初,已经基本上回到了战前水平。而在国际政治上,苏联成为了联合国的创始成员国和常任理事国之一,由于斯大林的坚持,俄罗斯联邦、白俄罗斯和乌克兰3个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皆得到了投票权,所以就有了苏联一票等于三票的一国三席的历史现象。总体上,白俄罗斯在苏联时期一直是苏联的工业、农业和文化艺术的重心地带。
战后,白俄罗斯被焦土和倒塌的城墙所摧毁。经过几年的恢复重建,到50年代初基本恢复到战前水平。在国际政治中,苏联成为联合国的创始国和常任理事国之一。由于斯大林的坚持,俄罗斯联邦、白俄罗斯、乌克兰都获得了投票权,所以出现了苏联一票等于三票的历史现象。总的来说,白俄罗斯一直是苏联工业、农业、文化和艺术的重心。
尽管白俄罗斯与乌克兰两国都存在极端主义和民粹主义,截然不同的是,由于卢卡申科个人对苏联的怀念和家长制作风,以及对反苏反俄意识型态的强硬压制,在相当程度上避免了出现乌克兰因为西方民主化泛滥,而导致的混乱暴力及其恶性循环,营造了一个相对穏定和健康的社会民生环境。白俄罗斯官方对于苏联历史的态度怀有温情与敬意。卢卡申科在2017年的胜利日阅兵礼上的讲话,曾经明确表达了对苏联卫国战争老战士的崇高致敬,并且特别强调在苏联红军在弹尽粮绝,后方被切断的情况下,仍然坚持保卫布列斯特要塞的英雄主义历史。布列斯特要塞及其英雄们,是苏联伟大卫国战争之初顽强阻击德军的堡垒,是让横扫西欧,自以为战无不胜的德军首次遭受迎头痛击和局部挫败的地方,值得世代铭记。正是这种不忘苏联的立场和态度,决定了白俄罗斯在今年举行胜利日阅兵的孤独和坚持,就像1941年11月7日面临德军压境时坚持举行十月革命纪念日莫斯科红场阅兵一样。参考资料:斯大林。论1941-1945年的苏联卫国战争。俄语版。莫斯科:国家政治出版局,1949年。索明:《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讲义》,俄文版,莫斯科:联共中央高级党校,1951。安尼西莫夫和库兹敏:《1941-1945年苏联卫国战争简史》,俄文版,莫斯科:军事出版局,1952年。沃洛比约夫、克拉夫佐夫:《1941–1945年伟大卫国战争期间苏联武装力量的胜利简史》,俄文版,莫斯科:军事出版局,1953。鲁登科等主编,《纽伦堡审判德国主要战犯资料汇编》,俄文版,莫斯科:国家法律文献出版局,1958-1960年,第2-4卷。阿拉赫维尔多夫、库兹明等主编:《苏联国内战争简史》,俄文第二增订版,莫斯科:国立政治文献出版局,1962。祖耶夫、曼努谢维奇、赫伦诺沃等著,《波兰通史》,俄文版,莫斯科:苏联科学院出版社,1958年,第3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