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合一的现代意义 知行合一难题与阳明心学困境
普逊·龚雪
“知行合一”问题的根源在于,完全一体的阳明心学体系始终强调同一性。但对知行区别缺乏分析,无法解释现实中知行分离的现象。这是阳明心学的根本困境,贯穿其学说始终。
阳明心学是以“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三个主要命题为基础的有机体系,而晚年阳明的“四句教”则是上述理论的综合命题。其中,“知行合一”以“心即理”为其理论前提,以“致良知”为其本质规定性或根本依据,因而具有贯穿整个体系的地位和意义。有了这个命题,我们就能看到阳明心学的全貌,了解其成败得失,进而为当代现代性的批判、人文精神和人生价值的重建提供根本性的启示。
知行合一的困境
阳明“知行合一”的主张在当时既有理论意义,又有现实意义。一方面,它挑战了朱的“知识第一,知识第二”的理论,对当时的主流理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另一方面,他批判了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知而不为”的思想现象。因此,他在这一命题上辜负了杨明“匡正人心,保持异端之趣”的厚望,对当时的社会现实和学术思潮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然而,阳明心学在中晚明推出后迅速衰落,其内在根本原因在于“知行合一”难题所暴露出的阳明学根本困境。
首先,我们以《列传》第五条中的“恶恶恶恶之类”为例来分析“知行合一”的问题。在这篇文章中,杨明指出,鼻塞的人在看到恶臭时不会表现出极大的厌恶,因为他们没有鼻子,“永远不知道恶臭”。
漏洞显而易见:首先,根据这个推论,“恶臭味”取决于“闻臭味”。如果把这个推论应用到“好淫荡”的例子中,问题就更明显了:一个盲人没有“淫荡”的经验,所以即使他“看到了淫荡”,他也永远不会去“好”。结论是“好的淫荡”取决于“看见的淫荡”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出知道第一的结论,而杨明在这里陷入了悖论,难以自圆其说。
其次,杨明认为,鼻塞的人看到恶臭不会表现出极大的厌恶,因为他们的鼻子被堵住了,他们“永远不知道恶臭”。这显然不完全符合现象的事实:鼻塞的人有两种情况。如果这个人天生鼻塞,从来没有嗅觉,那么阳明的说法还是可以成立的;问题是,如果这个人曾经有嗅觉,但后来还是暂时鼻塞了,那就不能说他“从来不知道恶臭”,自然,“以前看到恶臭”也不可能“不是很恶”。
然而,不管情况如何,杨明断然宣称“我鼻子里没闻到”是“不是很糟糕,只是我不知道”,因为杨明没有考虑到经验是一个贯穿时间的整体,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的经验都可以形成对人或事的理解,从而引出“知识”。即使这个人因为鼻塞而闻不到恶臭,他仍然理解并且会因为他之前关于恶臭的经历而产生“恶臭味”的行为。
上述事例中所提到的问题,无论是“知行合一”与“知识为先”的理论悖论,还是“知行合一”与现实的冲突,都只是阳明论证“知行合一”时所发生的悖论现象,而非“知行合一”命题的核心问题。杨明的知行思想在于,一方面“知行本体同”,但仅仅这么说,未免过于抽象,缺乏说服力。所以,另一方面,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方面。阳明从功夫层面强调“知行合一”。他说:“圣学只是一种功夫,知行不能分二”,“开动一个心就可以了”,“我现在知道了。"
强调功夫当然是强调道德实践,具有思想解放和现实意义。但也暴露出“知行合一”的致命问题,忽视了知识对象或知识本身的客观性,这就是知识对象与知识行为的混淆。如果只从求知或知识发生的角度来定义“知识”,
线是一”,那么,这里的“知识”已经包含了“线”,结论已经在前提中隐含了。
“知行合一”问题的根源在于,完全一体的阳明心学体系始终强调同一性,但缺乏对知行对立差异的分析,因而无法解释现实中知行分离的现象。这也是阳明心学的根本困境。
知行功夫的随意性
上述问题在阳明早年提出的命题中开始孕育,是“知行合一”命题的理论前提。在《列传·答顾东樵书》中,很多地方都用“孝”和“慈”的原则来证明“心即理”的原则,并说“举足轻重的例子,万物之理永远不变”。由此可见,杨明并非不知道“道德原则”与“世间万物原则”的区别,而是在没有厘清二者关系的情况下,断然主张“心即原则”。
在阳明看来,物理是否客观存在不是问题,关键是在对事物的判断必须与“本心”相关的前提下,理性能否成立。而为了证明这一命题,杨明不惜强化本义,将“格”训为“正”,实际上是悬置了“格物”问题,而格物被化解为:事实上的诚实,实质上消解了格物行为的实质内容,将格物直接等同于良心。阳明心学忽视了道德原则与世界原则的关系,难以对朱哲学构成有效的批判。而这种主观分割忽视了对客观知识的认识和关注,直接导致了上述“知行合一”的问题。
“知行合一”问题的根源在于“致良知”困境的暴露。“致良知”思想被认为是阳明本人的“言志”和儒家的“致良知”。它既是“知行合一”和“心即理”命题成立的根本依据和统帅,也是对两者的进一步确认,两者都隐含着。
在王阳明看来,良知不仅是“是非之心”,即判断善恶的道德标准,而且是“自知之明”和“自我准则”,即存在于人心中的、不需要学习的道德能力,这意味着道德律与道德主体之间的同一性,也就是说,道德律不是与自身无关的、客观的、外在的东西,而是一种根植于人心中、与自我完全相同的本质存在。
正是因为良知的参与,“永无止境”良知的存在特性和“知行功夫”的监督能力,“知行功夫”的身份才能得到保障。
杨明的期待是好的,但显然是武断的。
用心对待心
首先,道德律本身有两个维度:个人和社会。首先,它是无数个体主体主观需求的协调结果,与个体自身的道德能力是一致的;同时,作为一种社会尺度,它是客观的、有约束力的,不同于个体的自我道德能力或标准。因此,个人行为往往与社会道德规律相冲突。
杨明单纯强调良知的自然性和自律性,而忽略了现实中道德的他律性和客观性,这使得他的理论在关键点上陷入困境,即如何“实现”。也就是说,道德领域对个体维度和社会维度的主观割裂和忽视,导致杨明无论良知如何超越动静感,如何自足,都无法解决人在现实中如何真正把握良知的问题。现实中,知识和行为仍然是断裂的。
其次,人的存在是先天因素和后天因素共同创造的。人的心灵、良心、知识或知识都离不开后天意识和经验知识的积累。但杨明一味强调良知的自然特性,其“良知自知”、“天为自然”、“心身自然”、“自然觉知”等观点的根本目的是揭示良知是人心中与生俱来的、内在的本质存在,与后天的意识和经验知识有着根本的区别。
由此,一方面,阳明学常被指责“重知轻物”,忽视了对客观知识的关注;另一方面,一味鼓吹良知本身是“不可安排的”和“隐忍的人力资源”,可能会导致知行分离的另一个极端,让其自然自发地行动,从而稀释良知、心灵和身体对行为意识的约束力。事实上,这种倾向在阳明后学时期开始兴起,并出现了各种弊端。
以“致良知”为主导的“知行合一”是现实中知行之间的终极断裂,良知的“因”没有支撑和保障。
这是阳明心学根本困境造成的必然归宿。阳明心学忽略了知行之别、求知对象、客观知识、求知行为、道德与万物之理、道德规律的社会与个人维度、知识形成的先天与后天因素等。不分析、不厘清各种关系,都是打着“良心”的旗号,以自我心性作为判断是否不道德的唯一标准。这不是真的一个,但在更多的情况下,它只是一个
因此,对于是否有可能重建或建立社会道德秩序,缺乏必要的关注和深入探讨,也没有提出具体方案。这必然导致“以心治心”的刻板印象,最终有可能使一切外在规范和历史意识相对化、虚无化,从而为过度的自我膨胀和精神自由提供一定的机会。
尼采说,当代是“一个饱受义务教育却没有文化的时代”,但“在任何时代,无拘无束的求知欲,就像对知识的敌视,都会导致野蛮”。对于这种洞察力,没有比当今资本主导、金钱驱动、知识蹂躏的现代社会更好的诠释了。如果说王阳明对生命良知和灵魂本体的宣传和倡导,无异于肮脏现代性中的一缕清风,促进了人的清醒,那么阳明心学的困境将警醒和启迪我们,让我们看到批判现代性、重建人文精神和生命价值的出路和得失。而阳明心学对于现代人的魅力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