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故我在 我爱故我在:从生命美学到生命哲学
Q1:世纪之交,“新轴心时代”的提法成为国际学术界,特别是我国唐易捷先生的热门话题。这个公式在理论上遵循了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在1949年的观点。你对这些公式和理论有什么看法?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你如何理解我们的文化?
潘知常:关于新轴心时代,目前学术界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无论新旧是否有区别,人类关于轴心时代的故事都应该再讲一遍。所以即使没有新的轴心时代,也应该有2.0版本的轴心时代。意味着人类第二次反思生命的意义和价值。而且,过去的自省是以人与神的对话为基础,其核心是“神”;现在,它转化为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其核心是“爱”。也就是说,上帝死后,人类必须再次讲述自己的故事,人类必须学会解决自己的谜题。具体来说,有三个重要变化:一是从世界史思维到全球史思维,意味着过去只是舒服,现在是自觉;其次,从非技术思维转向技术思维;最后是从另一边的神性宗教思维到这一边的人性诗意思维。正如柏拉图所言:“任何不以爱为出发点的人,都不会懂哲学”;正如达芬奇所说:“只有爱是打开世界的钥匙”。简而言之,从“上帝”到“爱”,再到“我爱所以我在”。
问:你能具体解释一下你的“爱”吗?
潘知常:爱是自由觉醒的必然结果。自由的觉醒必须伴随着爱的觉醒。
人不是别人达到目的的手段,永远只是自己的目的。所以,你不允许被别人当作手段,你也不允许被别人当作手段。真正的爱是保持自由,让别人自由。我爱自己,同时也能像爱自己一样爱别人。换句话说,只有当我能像爱自己一样爱别人时,我才能真正爱自己。马克思说:“我们现在假设人是人,人与世界的关系是一种人与人的关系,那么就只能以爱换爱,以信任换信任,等等。”因此,西方学者蒂里希指出,爱情是人生的原始体验。也就是说,爱是人的基本体验。你一个人吗?然后你会和爱在一起。你必须像一个人一样生活。那你必须和爱在一起。爱情是人类社会对人类生命存在与否的终极关怀。保罗说:“我活着,但不是我活着,而是基督住在我里面。”我推导出这句话:“我活着,但活着的不是我,而是靠我活着的爱。”就像西方《圣经·新约》里说的“你会因真理而自由”,我再演绎一遍这句话,“你也会因爱而自由”。因此,陀思妥耶夫斯基兄弟卡拉马佐夫中的老佐西玛说:“用爱获得世界”。
Q2。1985年,你批判“冷美学”,主张构建源于生活、与生活相同、为生活而生的“新美学”。请问如何看待新轴心时代“新美学”与价值传播的关系?我们能说新美学是一种“新轴心时代的价值传播”吗?
潘知常:生活美学当然是“新轴心时代的价值传播”。我在1985年提出生命美学,是因为我注意到了实践美学的冷酷,忽略了生命的根本缺陷。因此,生活美学不仅是美学,也是哲学——一种新的哲学。背后意味着全新价值观的提升和转化,也就是我所说的“我爱所以我在”。生活就是爱,爱就是生活,为生活而爱,为爱而生活。隐含其中的是上帝从彼岸回到此岸的人之后的第二次人类人道主义革命,也是人类价值观的第二次革命,我称之为“爱的革命”!因此,要关注生命美学,就必须进一步关注其背后的生命哲学,也要关注其背后的价值传播。
而且,必须注意的是,走向哲学也是美学的必然。因为哲学研究的非哲学化倾向总是令人遗憾地存在。哲学曾经出现在科学、道德和宗教面前。哲学曾经从真理开始,哲学曾经从善开始。哲学研究是科学的、道德的,甚至是宗教的。然而,实际上,哲学应该被赋予的面孔是美学。因此,真正值得期待的是哲学研究的审美化。如此,必然成为“新轴心时代的价值传播”。
问:是否可以理解为“爱”应该被视为新轴心时代的一种信仰,超越宗教,与上帝无关,而是以人道主义为基础?
潘知常:是的,我们曾经在宗教的语境中思考“信仰”,但现在我们不得不在“爱”的基础上重新思考“信仰”,即“有信仰而无宗教”。
问:什么是“有信仰无宗教”?
潘知常:是在没有上帝的基础上重建信仰和爱。
在这里,上帝的缺席是一个必要的前提。1871年,恩格斯在一封信中说:“要知道,我和马克思几乎早在巴枯宁时期就已经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和唯物主义者了”。请注意,“无神论者”和“唯物主义者”在这里是并列的。显然,无神论和唯物主义,在恩格斯看来,必须是一和二。所以,“一切宗教都只是主宰人们日常生活的外力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而现在,这种宗教中的“幻想的反映”已经消失了。“一个由所有无神论者组成的社会可以存在,无神论者可以成为可敬的人”。“他宣布了一个无神论社会的到来,这个社会将很快开始存在”。但是,必须“注意,完成这项工作后,主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那么,还没有做的“主要事情”是什么呢?是信仰的建构。恩格斯指出:“只有真正了解自然力,才能把各种神或神从各个地方一个接一个地驱逐出去”。然而,要完成信仰的建构,“自然力”远远不够,迫切需要建构“精神力”,即信仰的建构。借用马克思恩格斯在1844年的第一本书《神圣家族》中所说:在揭露了青年黑格尔派和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之后,“思辨结构是黑格尔结构的秘密”,我们现在要做的无疑是揭示“精神”结构的秘密。
在“爱”的基础上反思“信仰”就是“揭示“精神”结构的秘密”。
问:那么,你对“爱”的倡导应该和你在上次会议中对“信仰”的倡导一脉相承?
潘知常:是的,熟悉生命美学的人都会记得,“万物一体,相生相克”的生命哲学,涉及到我经常提到的所谓两种“审美觉醒”——“信仰的觉醒”和“个体的觉醒”,也涉及到我经常强调的美学研究中信仰与爱的维度。
早在1991年,我就提出:“生命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被赋予了绝对的爱,象征着终极关怀。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景象。”“学会爱,参与爱,爱上路,是审美活动的最后选择,也是这个世界的最后选择!”后来,我意识到“走‘爱情之路’的想法应该大大扩展”。因此,我出版了专门的书籍《我爱我自己的存在——生命美学的视野》、《没有美就没有什么——美学导论》、《头顶上的星星空——美学与终极关怀》。同时,《上海文化》在2015年分上、中、下三章,连载了我5万字左右的论文《让一部分人先相信中国——关于中国文化的“信仰困境”。其中,信仰之维、爱情之维和“让一部分人先在中国恋爱”也是重要的讨论内容。
随后,《上海文化》从2015年第10期开始,开设了信仰问题专题讨论专栏。2016年发表了著名学者陈伯海的《小康社会》和《信仰困境》、著名学者闫国重的《让一部分人先信中国》、《信仰论纲》、著名学者毛佩琦的《建设信仰与重建中国文化主体性》等9篇讨论文章。同时,2016年3月6日,北京大学文化研究发展中心与上海文化编辑部举办了“中国文化发展中的信仰建设”研讨会,2016年4月16日,在北京、上海举办了“中国当代文化发展中的信仰问题”学术研讨会。在2019年出版的笨拙的《信仰建构中的审美救赎》一书中,对“走爱情之路”的想法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所以,我倡导的“爱”和我们上次见面时倡导的“信仰”完全一样。
Q3。你在《以美育代宗教的四大美学误区》一文中提到,近百年来中国美学有两种取向。一个取向是从蔡元培到李泽厚的实践论美学,有明显的不足;另一个取向是生活美学。你认为这两种取向长期并存的原因是什么?“生活美学”有其缺陷吗?
潘知常:20世纪中国美学的发展,有两条清晰的轨迹,一条是从梁启超到实践美学,一条是从王国维到生活美学。两者有着根本的区别:前者侧重于知识世界,后者侧重于意义世界;前者侧重于认识论范式,后者侧重于人本主义范式。前者侧重于认识论意义上的知识如何可能,后者侧重于本体论意义上的思维如何可能。前者重在“真”,后者重在“真”。前者重在实践,后者重在把生活作为实践的根本前提。我认为,生活美学的发展前景远比实践美学广阔,因为生活美学不仅在中国美学传统中,而且在西方当代存在主义——现象学美学中都能找到知音。对于20世纪中国百年美学来说,生命美学始终是主旋律。生命美学的不足,在我看来,主要在于生命哲学发展不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世界各地的哲学家,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倾向于从哲学走向美学,但美学本身并没有意识到这一伟大的机遇,未能及时走向哲学。应该说,生命美学在这方面具有更强的生命力,因为生命美学最初是苏在审美本体或本体审美化方面所倡导的,而对美的评判方式就是对本体的最佳方式。当然,这也是我在提出生命美学34年后,逐渐将研究领域转向生命哲学的根本原因。
问:我们应该如何理解你倡导的生活美学?
潘知常:比起李泽厚先生的“实践美学”,我提倡的美学可以称之为“生活美学”。生命美学以爱为纬度,以自由为经典,以守护和追问“自由存在”为美学使命。从生命美学的角度来看,审美活动是一种以审美愉悦为特征的价值活动和意义活动。它既是人类生命活动的根本需要,也是人类生命活动根本需要的满足。因此,美学就是美学,研究人类生命活动进入审美关系的意义和价值,是对人类审美活动的意义和价值的研究。“我是审美的,所以我是”是主旋律。生活即美学,美学即生活,“为生活而美学”和“为美学而生活”是其主题。
显然,生命美学也与我经常提到的所谓两种“审美觉醒”密切相关——“个体觉醒”和“信仰觉醒”,也离不开“个体觉醒”。在它看来,“个体觉醒”意味着美学研究逻辑前提的“觉醒”。因此,与海德格尔关于“本在”与“世界”的思考类似,生命美学也从“我们”与“世界”进一步转向“我”与世界,转向基于“我”与“世界”的本体论-现象学-解释学三位一体美学。
具体来说,从生命活动的角度研究美学,涉及到人类活动的本质和人类活动者。从人类活动者的本性来看,只有从“我们的觉醒”走向“我的觉醒”,理性才能高于情感,知识才能高于生活,概念才能高于直觉,本质才能高于自由,情感才能高于理性,生活才能高于知识,直觉才能高于概念和自由。这样,生命美学的全部内容就可以在逻辑上展开。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可以称之为:“视觉工作已经完成,现在轮到灵魂的工作了。”
Q4。你认为影视等大众文化应该承担大众美育的责任吗?
潘知常:影视等大众文化已经成为当代社会的主要消费方式。所以早在1995年,我就写了《反美学——解读中的当代审美文化》,后来又写了《大众传媒与大众文化》。我所期待的是,大众文化既不应该“出位”,也不应该“越位”,而应该为当代审美观念的提升做出自己的贡献。不幸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中国,人们一致呼吁扫盲。显然,大众文化在美育方面还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需要改进。
问:关键问题是什么?
潘知常:影视等大众文化的背后,是对20世纪精神生产和消费的内在机制与文化异化之间根本关系的深刻反思。
俄罗斯小说家叶夫根尼·扎梅亚金说:“欧几里得的世界很容易,爱因斯坦的世界很难。然而,现在不可能回到欧几里得的世界。没有任何革命或异端能让人感到舒服。因为它是一个飞跃,是平滑进化曲线上的一个突破,而这个突破是一个伤口和痛苦。但这是一个必要的创伤:大多数人都患有遗传性嗜睡症。患有这种疾病的人不应该被允许睡觉,否则他们将进入死亡的最后睡眠。”影视等大众文化的“世界”也“很难”。这也是“一个必要的伤口”。
这样,作为影视等大众文化的研究者和见证者,我或许更关注影视等大众文化中全新的理论问题,比如个人审美愉悦与社会审美共享的矛盾,以及享受生活与提升生活的矛盾,物质消费与精神创造的矛盾,或许,更关注从文化民主化到文化庸俗化的困惑。然而,作为一个思想家,一个21世纪的文化身份。这些分别是:与精神生产和消费的内在机制密切相关的文化“优化”和文化“异化”,或以“不洁形象中的自我异化”和“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出现的自由意识的挣扎与丧失、文化本身的自由旅行与安乐死。在这个过程中,真实的东西与虚假的东西并存,现实的追求与虚幻的梦想并存。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形式理性与实体理性冲突激烈...
更引人注目的是,手段支配目的,形式理性超越价值理性;梦想成真,甚至噩梦成真;闪耀着技术之光的高级欲望汹涌而出,主体存在的精神基础崩塌,自由的根本内涵一度崩塌;没有灵魂,没有意义,没有理想,一切都只是别致,过瘾,快乐。虚假意识、消费控制、倒映、欺骗性幻想、操纵意图、欲望叙事盛行;现实中的矛盾和冲突并没有消失,但被束缚的普罗米修斯不再反抗,他在其中获得了快乐……影视等大众文化成为工具理性、形式理性、手段和新技术等虚幻需求的逻辑延伸。
由此不难看出,影视等大众文化无疑是最适合深度反思20世纪精神生产和消费内在机制以及文化“优化”与文化“异化”之间根本联系的领域。
Q5。中国文化在新一轮科技变革和社会发展中能做出什么独特贡献?为此,你对中国文化的建设和传播有什么建议?
潘知常:在新的发展中,中国文化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因为中国文化和古希腊文化、印度文化一样,不是人类文化的因变量,而是人类文化的自变量。因此,不是所有的文化都在各种文化中具有世界影响力,也不是所有的文化都参与创造人类历史,因此具有世界时代意义。然而,中国文化具有重大的特殊意义,因为它接近并属于人类的根本价值。因此,找到一条中国的对外开放之路,将是中国文化对社会发展的巨大贡献。
Q6。如何评价新技术发展对文化精神和信仰体系的影响?展望未来,人类文明价值共识的形成是否会被中国及其传统所主导?原因何在?
潘知常:新技术对人类精神的影响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在我看来,它最初有其积极意义,因为它不仅大大拓展了人类精神曾经被覆盖的许多领域,而且极大地激发了人类精神的自我反思。当然,它也有其不足之处,那就是背后隐含的抽象理性思维方式和价值观。至于中国文化能否主宰世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这是一种错误的提问方式。当今世界要追求“各美其美,美与美共享”,也要追求“求同存异”“和而不同”。
问:你能更具体地说一下缺点吗?
潘知常:人类总是需要“必须如此”的东西。“沉重”或“轻松”无疑是人类文化进程中的“必须”之事。对于它来说,现实生活从来都不是“马马虎虎”,而是“不如此”。而且,对于生活,它总是说“不”,而对于理想,它总是说“是”。世界和生活就像故事。重要的不是有多长,而是有多好。这是它坚定的信念。俄狄浦斯的自残,安娜·卡列尼娜的自杀,贾宝玉的出家,泰戈尔的英雄尸骨被拆为柴火,高尔基的英雄之心为火把而燃烧,以及“理想在别处”“幸福在别处”“爱情在别处”“美在别处”“火中凤凰”“戴着镣铐的花环”“世界另一端的枷锁”和那些废墟上的东西因此,我们可以称之为神圣的文化。它的基本特征是:“必须”和“重”。
然而,在20世纪,这种“沉重”逐渐被“轻松”所取代。对于它来说,现实生活从来不是“不如此”,而是“只是如此”。而且,对于生活,它总是说“是”,而对于理想,它总是说“不是”。世界和生活就像故事。重要的不是它有多好,而是它有多长。这是它坚定的信念。因此,我们可以称之为:体育。它的根本特征是:“一定要这么容易”。
于是,人类文化通过20世纪的艰苦努力,一方面消解了“必须如此”的“沉重”,另一方面又面临着“必须如此”的“轻松”。一方面,它消解了“人类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另一方面,它又面临着“非神圣形象中的自我异化”。这种“不圣洁形象中的自我异化”和这种“必然”和“自在”是新技术冲击人类精神的必然结果。
Q7。从你的学术立场出发,请为新科技时代的文化建设提供一些共同的价值。
潘知常:我们应该在基督教“博爱”、印度教“慈悲”和中国传统“仁爱”的基础上推广它。意思是“以人的方式理解人”,意思是维护自由,使人自由。一方面体现了肯定的“爱情金科玉律”即“想让别人怎么对待你就怎么对待别人”;另一方面,它体现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消极“爱情黄金法则”。总之,他们不再被称为“爱智”和“爱智”,而是“爱智”和“爱智”。
我多年来反复说过,这是中国思想文化建设的“伟大事业”。捍卫爱情,构建呼唤和捍卫爱情的新哲学,是中国思想文化历程中的“大业”。明清时期,王夫之写下了自己的座右铭:“我的人生有事可做”!其实,捍卫爱情,构建一种呼唤和捍卫爱情的新哲学,恰恰是“我与我的生活有关系”!
表扬和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