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 陈丹青《笑谈大先生》
原创 魏小河 魏小河流域 其实,鲁迅,我们都读过的。在课本里,老师要教书,要考试,所以他们要读书。因为这“不能不”,很多人心里不爽。你越是不可触犯不可商量,我越是不屑;你越是要给他抬上高位,我越是要绕开。这一轮,走远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回看陈丹青《笑谈大先生》,又在鲁迅的门外转了一圈。这一圈转完,真的要敲开门,好好读一读鲁迅了。01读鲁迅之前,不妨先看看这本《笑谈大先生》。它告诉我们要读懂鲁迅的思想和手法。从2005到2010年,陈丹青在各地做了七次关于鲁迅的演讲,收拢到一处,便是这本书。按说,陈丹青本业是画家,并非研究鲁迅的学者,也和鲁迅无甚渊源,好端端何以谈起鲁迅,并且一谈就谈了七次呢?原来是孙瑜先生在北京创办了鲁迅博物馆。他邀请陈丹青去博物馆谈鲁迅,他就谈了,有回音的时候,他就多谈了几次。可凭什么陈丹青可以讲?不凭什么。只凭陈丹青读过鲁迅的书,喜欢鲁迅,是鲁迅的读者。这个说法太简单了,让人目瞪口呆。转向快乐,没错,这是应该的。为什么普通读者不能谈?鲁迅是研究者的财富吗?说到底,他是一位作家,他的文章,每个人都可以读,每个人也都应该可以谈。陈丹青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带头帮我们松开了领带,抖掉了绑在鲁迅身上的绳子。我们互相清白,可以读了。02那么,怎么读?当然是一页一页的读,一页一页的读,随意的读,尽可能的读。你可以喜欢它,讨厌它,欣赏它,鄙视它。总而言之,你应该用心去读。“用心”二字,正是陈丹青教给我们的心法。文学的历史,那是批评家如何阅读它;八卦掌,报纸文人就是这么看的。我们读鲁迅,不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当官,只是因为我们喜欢。如果你真的喜欢,你会用心,而不是徒劳地处理事情,或者在营地里找材料。你看陈丹青,谈鲁迅就从自己的感受谈起,谈他的鲁迅。他的鲁迅和你的鲁迅是一个鲁迅么?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鲁迅经得起这样的分身。正因这样的分身,鲁迅才丰富立体起来。看看陈丹青怎么说话。他谈得很不相干,但又很贴切,很漂亮。这本书第一篇也是最好的一篇文章的标题是“谈论大先生”。“达先生”最初被家人称为鲁迅,既恭敬又亲密,似乎还带着点戏谑。另一方面,“笑”告诉我们要放松,也许这只是一个玩笑。陈丹青说两点。第一,鲁迅长得好看。二是,鲁迅“好玩”。这说得真妙,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谈鲁迅,先谈到他的相貌上。看木心文章,他老人家似乎也看重样子,陈丹青或许受他影响?不可知也。不过,这是一个新颖而令人信服的观点——鲁迅看起来真的很不错。不帅,不美,但是那样,那张脸真的很配鲁迅。陈丹青这样写道:“这张脸非常不买账,又非常无所谓,非常酷,又非常慈悲,看上去一脸的清苦、刚直、坦然,骨子里却透露着风流与俏皮……”是的,鲁迅的长相就是这样。如果要说的话,也可以说说胡适的长相和张爱玲的长相,这两个人在我看来都不错。其实翻看民国人的照片,好看的人太多了。人活一辈子,真的会把一切都活在脸上。你不能用这张脸愚弄任何人。所以,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未必就是肤浅。喜欢一个作家,而喜欢他的样子,这很私人,很不着边,但也很有意思,很亲切,很自然,不是么?03再说说鲁迅的“好玩”。鲁迅一直是一个悲惨的形象。他有趣吗?虽然我读鲁迅不多,但有一次从图书馆借了鲁迅全集中的一册,夜里看,看得不停地笑出声来。这就是陈丹青说的好玩吧,大先生并不全是一本正经,他懂得讽刺、调侃,懂得好玩。鲁迅确实知道“好玩”,但似乎很轻浮。鲁迅好玩吗?鲁迅怎么会有趣?有些人可能会问这个问题,一问就皱眉。这样的人不懂得找乐子,未必真的了解鲁迅。要读鲁迅,还是那句话,用心去读,清清白白,一页一页读出自己的鲁迅。上面说“用心”是心法,还有技巧——读那个时代。这也是陈丹青,几次三番,讲了又讲,讲到被人嫌弃,还要继续讲的意思。具体什么意思?可看下面这段话:“胡适和鲁迅都不是古代人,但不到100年前,他们从民国变成了民国。加上台湾省岛,有三种是非观,三种教科书,三组话语场,于是胡适和鲁迅分别成了三个人:一个生活在民国,一个生活在大陆,一个远离台湾省。换句话说,如果民国学者、49年后的学者、南渡后的同胞坐在一起谈论葫芦,恐怕是言语与思想的岔路口。即使这三个人都喜欢路虎的书,他们也会因为历史的分离而错位。他们掌握着文化记忆的一端,彼此难以理解,扑向对方空——其实不止两个路虎。几乎所有民国人物都被政治棋局一分为三,活在无数误解和新神话中。”鲁迅也好,胡适也好,都被政治绑架了几十年,从前鲁迅全集里,被他骂过的人都被注为“反动派“,而这些”反动派“的书,大多看不到,胡适消失了,梁实秋消失了,许多人都消失了,而这些消失的人,他们的文章和鲁迅一起,才是那个完整的时代。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一群人和鲁迅并肩作战。读鲁迅,不妨从那个时代开始;而读鲁迅必然要读那个时代。这样,才读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