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永 刘江永:世界大变局与中美日三国战略选择
介绍
在世界大变局中,战后国际格局重大变化的主要标志是“世界老二”易位。苏联、日本皆不例外;21世纪以来欧盟也由盛转衰。未来国际格局可能有三种前景:1.中美两极对抗体制;2.中美竞争合作的“两极多元体制”;3.世界各大力量多元并存,构建多元一体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这要看世界潮流是走向和平多边主义还是暴力多边主义。中国实现伟大复兴后的战略选择是“济弱扶倾”,为世界可持续发展与可持续安全做贡献。日本面临的战略选择是:继续在《日本国宪法》下走和平发展道路,还是修改宪法,成为“能战国家”的一员,加入暴力强权的多边主义?坚持开放的地区主义与国际协调,还是搞排他经济集团,远交近攻,以中国为竞争对手?利用中美对立从中渔利,还是促进中美协调而避免在中美之间“选边站”?妥善处理中日两国围绕钓鱼岛归属认知争议和台湾问题,还是重走历史老路?囿于冷战思维和传统权力政治的现实主义决策逻辑,同中国搞战略对抗,还是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安全的新安全观,与中国加强合作?这些战略选择将关乎未来30年的中日关系。2019年是日本的元年,也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中日关系进入新时代。2020年将是一个过渡和转折的一年。新型冠状病毒在全球蔓延,世界经济下行,国际油价下行,实体经济、第三产业、制造业等虚拟经济受到重创。防止疫情扩散已成为各国政府的首要任务。此外,英国退出欧盟、美国大选、中东动荡、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国际恐怖袭击和局部冲突等仍时有发生。同时,朝鲜半岛局势相对稳定;因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推迟至2021年的东京奥运会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国际环境;中国努力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国际格局继续发生深刻变化。中国和日本作为世界第二和第三大经济体,对国际政治和经济有着重要的影响。在人类社会进入20世纪20年代的起点上,立足当前形势,着眼于世界的巨大变化和长期国际战略格局的演变趋势,探讨中日两国在新时代的战略选择和中日关系的未来走向。一、战后国际格局演变的主要标志:“世界老二”易位过去,一些国际关系研究者在观察国际战略格局变化时,往往关注和谈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美国的兴衰。然而,战后70年来国际体系演变的历史表明,与其说是世界第一超级大国美国的兴衰,不如说是世界第二大国的陨落或易位,导致了国际战略格局的剧烈变化和国际政治经济版图的深刻变化。如果以国家为单位观察国际格局,可以看到,战后以来国际格局曾发生两次重大变化:第一次是1991年底苏联解体;第二次是2010年中国经济规模战后首次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两次世界格局重大变化的共同特点是,在和平条件下美国保持着世界第一超级大国地位,而世界“老二”则先后易位。2010年,中国成为世界新的“老二”之后,必然面临一个重大战略挑战,即如何规避战略陷阱,化解战略风险,力避成为战后世界第三个失败的“老二”。纵观这两次国际格局演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那就是当一个国家的经济总量达到美国的70%左右,成为“世界第二个孩子”时,就会被美国打压,最终崩溃。这一现象有三个特点:一是美国作为“世界老大”,联合各种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持续打压“世界二胎”;第二,没有硝烟弥漫的战争,但激烈和残酷不亚于一场战争;第三,美国一直将可能对其世界主导地位构成挑战的国家或国家集团视为最大的安全威胁。无论是社会主义国家还是资本主义国家,无论是对手还是盟友,谁成为“世界第二个孩子”,必然会受到美国的打压。二战中的盟友苏联和二战后的盟友日本也不例外。战后,美国作为世界超级大国,无论世界战略形势如何变化,都没有改变其全球主导地位。为了维护其“世界老大”主宰国际事务的权威,美国绝不会容忍“世界老大”坐在自己的权威之上,这将对其权威构成挑战,并将始终尽最大努力通过综合手段对其进行打压。战后第一个“世界老二”苏联和平解体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大国,苏联是战后美国全球霸主地位的头号挑战者。战后,苏联发展迅速。根据苏联公布的数据,1982年苏联国民收入比1950年增长了8倍多;工农业总产值分别增长12倍和13倍。工业总产值占世界的比重也从1950年的12%上升到1982年的20%;国民收入年均增长率达到7.4%;国民总收入从31%上升到67%,位居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当时,美国实行冷战遏制政策,以打倒苏联,并尽一切努力在战略上遏制苏联。美国抛出“星球大战”作战计划,迫使苏联花费巨额军费研制出太多空武器,却无法改善经济和民生。在意识形态方面,苏联受到意识形态和文化的渗透,苏联及其领导的东方集团内部分裂。此外,苏联国家模式的缺陷和领导人的重大战略失误,导致苏联迅速从“世界第二胎”滑落。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导致国力严重透支,伤亡6.4万人,官兵失踪。1985年,苏联国内生产总值跌至世界第六,仅占世界经济的4%。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信仰动摇,最终在1991年底和平解体。战后第二个“世界老二”日本和平衰落战后,日本走上了和平发展的道路,奉行“轻武备、优先发展经济”的统治,通过贸易确立了自己的地位。1968年,日本成为西方第二大经济国家。1994年,日本经济达到顶峰,国内生产总值约为4.7万亿美元,而同期为5.3万亿美元,日本经济规模相当于美国的88%。由于美国的军事综合体国家模式和日本的贸易型国家模式之间的竞争,导致了美日之间尖锐的贸易摩擦。美国经常打败日本。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不断利用日本在军事安全上依赖美国,并通过各种渠道对日本施加贸易压力。包括指责日本在安全上“白搭”,要求日本增加国防成本,购买美国武器,为驻日美军基地承担更多资金。在贸易和金融领域,通过1985年9月在纽约广场酒店举行的五国财长会议,达成了“广场协议”,迫使日元升值,削弱了日本产品在美国市场的价格竞争力。同时,频繁启动301条款,调查对日本企业的贸易制裁,要求日本企业集团进行一系列改革,独立限制对美出口,通过政府谈判规定日本进口美国产品的比例,对日实行“管理贸易”。在经济方面,美国新自由主义经济对日本的推动导致了日本泡沫经济的形成和最终崩溃。苏联解体后,美国一度认为自己面临的最大威胁是“日本的经济威胁”。为了继续削弱日本的经济竞争力,维护日美同盟,美国推动日美安全体系从“苏联主导”向“地区安全控制”转变,继续分担美国的战争负担。在1990年海湾战争期间,日本不得不支付130亿美元的巨款。结果日本泡沫经济很快破灭,经济发展陷入长期持续低迷。20世纪30年代,日本的和平衰落从未逆转。2000年日本GDP下降到美国的50.5%;2010年下降到35%,被中国超越,失去了“世界二胎”的地位;2019年,在美国进一步降至23.3%。作为世界格局中重要“一极”的欧盟也出现类似现象欧洲共同体在1992年签署《欧洲联盟条约》后建立了欧洲联盟。但28年后,世界上经济一体化水平最高的欧盟看到了英国退出欧盟,欧盟从巅峰持续下滑,向心力下降,离心力上升。自战争以来,美国通过北约和大西洋伙伴关系与西欧国家建立了联盟。冷战后,欧洲一体化进程加快。随着北约和欧盟的东扩,原来的东欧国家也相继加入。欧洲联盟曾经有28个成员国。与此同时,作为世界主要的权力中心,欧洲也在寻求提升自己在国际政治、经济和金融领域的地位,从而推动世界多极化。1997年以来,当时欧盟15个成员国的GDP总量约为8.8万亿美元,超过了美国。直到2008年,欧盟仍占世界经济的30.4%,位居世界第一。作为欧洲一体化的牵引者,法德两国在国际事务中积极倡导多边主义,积极发展对华关系。这些让美国相当不满。如何控制欧洲和日本是美国全球联盟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导致欧盟由盛到衰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欧盟国家内部自身的问题,也有来自美国等外部因素。例如,2008年美国发生严重的金融危机,导致2009年欧盟各国经济衰退及欧债危机的爆发。低经济增长率、高失业率、高负债率困扰着欧洲。北约的欧盟成员国在冷战后跟随美国介入多场局部地区战争,造成希腊、意大利等国财政赤字上升。法国、比利时、德国、英国等国,国际恐怖主义袭击频发。欧盟国家最初支持美国的“颜色革命”,结果从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到叙利亚,出现“多米诺骨牌”式的政治动荡或内战,导致难民潮不断冲击欧洲国家。2015年有100万难民涌入欧洲,形成战后以来最严重的难民潮。根据《申根协定》彼此废除边界并实现人员自由往来的国家,开始重新加强边境管理。欧盟内部分歧加大,民粹主义抬头,不信任感上升,2013年表示不信任欧盟的受访者达60%。2012年欧盟GDP在世界的份额降至23%,2020年有可能降至15%。英国脱欧,将进一步削弱欧盟的发展和在全球事务中的地位。正如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在2019年10月指出的那样,“在西方国家内部,美国在危机面前做出了许多错误的选择,这深深动摇了我们的霸权。请注意,这不仅仅始于特朗普政府,早在特朗普之前,其他美国总统就做出了其他错误的选择。比如克林顿的对华政策,小布什的战争政策,奥巴马的世界金融危机和量化宽松政策。这些美国领导人的错误政策,都是动摇西方霸权的根本性错误。另一方面,我们大大低估了新兴大国的崛起。”北约作为冷战的产物,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法国等一些欧洲国家对美国通过北约控制欧洲深感忧虑,希望建立独立的欧洲防务力量,但这在短期内难以实现。对于21世纪的北约来说,最紧迫的任务是如何适应人类共享未来共同体的现实,从根本上放弃“暴力多边主义”。首先,北约可以在新冠肺炎防疫方面进行合作,成为共同安全、全面安全、合作安全和可持续安全理念的践行者。世界战略格局正发生重大变化1971年,当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谈到未来的五大权力中心时,中国只是一个潜在的权力中心。然而,在各大动力中心中垫底的中国,经过两代人的奋斗,已经成为了仅次于美国的世界动力中心,华为的5G技术甚至成为了世界领先。美国政府以所谓的安全为由,在全球范围内禁止了华为,就像一个在赛道上落后的跑者,即使做出犯规动作,也会将领先者置于死地。苏联、日本和欧盟衰落的根本原因在于内部因素,而美国的压制和误导是主要的外部因素。时至今日,依然保持着世界唯一超级大国地位的美国,与经济增长乏力的衰落分裂的欧洲和日本相比,依然在崛起,但与中国和新兴国家相比,却在衰落。美国对世界的控制力趋于减弱,不得不进行一些局部收缩,但其进一步控制和利用日本等盟友的欲望却有所增加。这主要表现在动员北约及其亚洲盟友增加军费和基地负担,承担更多的海外军事行动。例如,2019年,特朗普要求北约欧洲成员国将国防开支提高到GDP的2%至4%,并要求韩国和日本将美国在韩国和日本军事基地的费用分摊分别提高5倍和4倍。美国加紧与盟国结盟的主要目的是集中力量对付崛起中的中国,通过拖延中国的发展进程,削弱中国的增长势头,维持美国在世界上“一刀切”的地位,在某些方面可能会取得成功。2020年全球防疫进程充分体现了中美两国发展模式的优劣。这也将对未来的世界格局产生深远的影响。二、中美关系与世界格局的前景对于中国来说,如何避免成为战后再次失败的“世界二胎”,打破国际格局演变的原有规律,是一个真正的战略问题。2019年,美国GDP为21.4万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一;中国大陆为14.4万亿美元,排名第二;日本约5万亿美元,居世界第三。美国、中国和日本的GDP规模之比为4.3∶2.9∶1。据2019年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纪宁哲介绍,中国现在是世界上科研人员最多、货物贸易最多、外汇储备最多、服务贸易最多、外商投资最多、外商投资最多的国家。与美国和日本相比,中国已经摆脱了中低收入国家的行列,但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大国。人均GDP方面,2019年美国约6.5万美元,日本约4万美元,中国首次突破1万美元。美国、日本和中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6.5∶4∶1。要达到美国或日本的人均GDP水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根据日本大和研究所的最新预测,如果新冠肺炎疫情长期持续,2020年日本经济增长率将为-7.6%,欧元区为-7.3%,美国为-6.1%,中国为-1.2%。总的来说,中美关系和世界格局可能有以下前景。未来是否会出现中美两极对抗格局据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预测,2030年前中国GDP将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笔者认为,未来10年中美两国的发展前景将受到中美经济增长、汇率变动等复杂因素的影响,以及“黑天鹅”事件等不可预测因素的影响。很大概率,未来10到20年,即使中国经济超过美国,中国和美国的综合国力还是有差距的。即使中国能在经济总量上夺得“世界冠军”,在军事、金融、科技等其他领域也未必能与美国并驾齐驱。未来10年至20年,世界格局究竟会演变为“中美两极对立”还是“中美两个超级大国多种力量并存”,仍不确定。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规模接近并超过美国,美国又想保持霸主地位,中美两极对抗似乎不可避免。由于中美社会制度不同,美国打压“世界二胎”的战略本能难以改变。所以,美国挑起对华贸易摩擦的实质,就是美国在用一切手段遏制和削弱中国的发展,利用中国与周边国家在领土、领土、海洋权益等方面的争端,在南海、东海编织反华“围网”。当中美在长期对抗中实力接近时,很容易形成类似于美苏的两极对抗体系。在美国强权政治和现实决策逻辑不变的情况下,中美一旦成为世界两大超级大国,必然会导致两极世界的出现。
另一方面,以下因素也不容忽视。第一,中国模式与苏联模式的根本不同。中国既不称霸也不结盟。2020年3月2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应约同美国总统特朗普通电话表示:中美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第二,中美经贸关系与美苏经贸联系不同。中国对外开放40多年,吸引了1000亿美元以上的美国来华直接投资,同时是美国最大的或第二大债权国,苏联则搞两个“平行的世界市场”,与美脱钩竞争。第三,中国并非世界第二军事强国,尚难以取代俄罗斯军事实力及美俄战略对抗因素对世界军事格局的影响。第四,大多数国家的意愿和影响在增大。美苏两极体制下,包括中国在内的多数发展中国家经济实力弱小,而今则不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不希望看到出现所谓中美两极格局,迫使它们“选边站”。一些国家既不愿在安全方面得罪美国,也不愿因为丢掉中国市场而影响本国经济。当然,也不能排除个别国家乐于利用中美“两极”相争从中渔利。如果我们重读1946年2月22日乔治·凯南从莫斯科发给美国国务院的长电报,就会惊奇地发现,这份报告中关于遏制对苏冷战政策的一些观点非常有趣。首先,它引用了斯大林1927年对美国工人代表团的讲话,指出苏联认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在未来会形成两个中心。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矛盾必然导致战争,也会发动干涉社会主义的战争。笔者发现,正是因为二战前苏联的这些正确结论在战后没有得到修正和发展,当时的凯南才以对苏联的遏制政策为依据。相反,凯南认为“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之间互利和平共处是完全可能的。”1948年8月18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第20/1号文件《美国对苏联的目标》指出,要改变莫斯科的国际关系理论和实践,有必要敦促苏联接受以下概念:1。平等的主权国家可以和平共处,相互合作,不谋求相互统治。2.冲突并不总是国际生活的主要内容;所有民族都可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不必有完全一致的意识形态。3.根据对等原则,绝不干涉别国内政;处理国际事务要光明磊落。4.国际合作能够而且应该促进双方的利益,即使他们的意识形态不同。5.个人之间跨越国界的交流是必要的,这有利于人类进步,应该得到鼓励。对比70多年后的中美关系,以及中美国际关系的理论和实践,我们可以看到,美国那些年的这些观点,在很大程度上与中国目前的外交观点有一些相似之处。因此,如果美国政客能够在战后重温美国外交理论的初衷,平等对待中国,和平共处,互利合作,中美两国完全可以避免在未来形成类似于美苏两极的对抗体系。中美“两超”竞争合作的“两超多元”格局这可能是中美未来20年的发展趋势和理性选择。作为一个经济崛起的国家,中美这种大国关系在经历了追赶激烈竞争的“错肩期”的摩擦后,很可能会逐渐进入一个相互适应的竞争与合作的新时期。罗马俱乐部创始人之一、挪威学者桂鑫·兰德斯在2012年撰写了《2052年中国与未来40年的世界》预测报告,指出未来中国的发展速度仍将是其他国家无法企及的,并将未来世界强国的发展前景划分为美国、中国以及除中美之外的其他国家。根据桂鑫·兰德斯对中国年均经济增长率3.5%的计算,2052年中国经济总量将达到2012年的5倍,相当于当时美国的3.5倍。经合组织指出,帝国主义就是战争,后来的帝国主义者会为了争夺殖民地而重新划分殖民地,争夺世界霸权。在此基础上,列宁准确地预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必然性。列宁认为,“当十分之九的非洲被占领,整个世界被分裂时,一个垄断殖民地,从而使世界分裂和再分裂的斗争特别尖锐的时代将不可避免地到来。”在帝国主义时代,列宁的论点是完全正确的,可以说是对所谓修昔底德陷阱的另一种解释,但要深刻得多。列宁从时代的角度揭示了世界大战爆发的根源,我们也可以从时代变迁的角度解释中国和平超车的历史必然性。当今时代早已发生根本变化。二战后至20世纪60年代,广大殖民地国家和半殖民地国家纷纷独立,19世纪形成的世界殖民体系彻底瓦解,加之社会主义国家的出现,全球逐步形成两种社会制度并存与多种国家模式竞争的时代新特征。任何大国不可能通过战争夺取殖民地称霸世界。帝国主义的霸权战略思维依然存在,并导致战后以强凌弱的地区局部战争,但并未发生崛起国与守成大国之间的战争。战后德国、日本都实现了和平崛起,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大国同样可以实现和平崛起。因此,无论是教条地理解列宁的帝国主义论,还是盲目轻信“修昔底德陷阱论”,都是落后时代的。未来的中美两国竞争而非战争,合作而非合霸,有利于形成具有建设性的国际体系,符合中美共同利益。即便在安全领域,反恐、网络安全、生态安全等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共同安全利益,也会驱动双方展开合作。未来世界,只有稳定中美关系,加强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合作,才能防止国际格局出现碎片化的多极对立,避免国际秩序失控和局部冲突频发。中东出现了这种支离破碎的多极对立。这与实力对比无关,主要表现的是国际行为体相互交叉对抗甚至相互冲突的情况——敌之敌或敌之敌。大国军事对抗的加剧将导致国际裁军、军控和防扩散体系的失败。美国及其盟友扩大了绝对军事优势,加大了对一些中小国家的军事压力,导致军事安全严重失衡,并可能增加核扩散风险。比如朝鲜会持有核武器,弃核难;伊朗可能成为一个跨越核门槛的国家;日本的核材料基础和核技术条件已经具备,其核支持的主张也可能上升。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在亚洲部署“中国指南”、向中国台湾省地区出售武器等。,可能都转嫁了中美军事对抗的因素而形成新的地区对抗因素。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无视《联合国宪章》,对主权国家发动战争,利用关税和贸易卡迫使其他国家就范,也将破坏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被一些国家效仿,最终导致多极对立格局的形成。国际恐怖组织作为非国家和非政府行为体,也将成为支离破碎的多极世界格局中的“隐形极”。多元共存正走向多元化,共同构建人类共享未来的共同体
事物的结构法则认为,世界上一切事物的结构都是“一分为多”“多合为一”的,任何事物作为一个系统,其结构都是“多元一体”的,国际体系也不例外。如果从太空回望地球,也许才能真正领悟到地球是全人类唯一的共同家园。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地球作为一个人类命运的共同体,本应得到人类的珍爱与呵护!但是,由于各种人为因素,特别是一些国家领导人错误决策等主观因素的影响,地球原有的多元一体的结构正受到肢解。人类发明制造出的各种高科技武器,把地球表面一块块地摧毁,把人类中的一部分淹没在战火与血泊之中。其目的就是控制地球上的某一块土地或像宇宙之神一样统治地球。这是何其愚蠢!2019年以来,世界发生的生物安全与生态安全危机,给各国政府敲响了警钟: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靠全人类共同维护。一是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危机。1918年西班牙爆发了流感。100多年后的2020年第一季度,百年不遇的全球性传染病新冠肺炎在200多个国家和地区蔓延,患者超过150万,是2003年非典患者的180倍。一时间,世界进入了“大疫情”、“大隔离”、“大防疫”的时代。世界各国政府都把防疫等公共卫生安全作为重中之重。疫情无情又深情。当疫情在中国武汉蔓延,最需要防疫物资的时候,很多国家和华侨、留学生举起医用口罩、防护服等防疫物资向中国捐赠。“在中国加油”和“在武汉加油”已经成为许多国家人们的新词汇。日本遇到同样困难时,中国也向日本伸出了援助之手,及时向日本捐赠了核酸检测试剂盒和大量防护口罩。由于防疫需要,日本原定邀请中国习近平主席访问日本的计划不得不推迟。但在防疫过程中,两国人民互相帮助,也体现了自古以来“山河不同,气象相同”,守望相助,同舟共济的友好传统和精神。值得注意的是,传统军事联盟未能在应对疫情和提供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方面发挥作用。在防疫方面,特朗普政府也坚持“美国优先”的原则,在2011年“3.11”大地震期间,日本政府并没有鼓吹所谓的日美“朋友战争”。第二,全球生态安全与气候变化危机。20世纪,世界的一些科学家、政治家认定工业化人为因素导致了碳排放增加,从而引发了地球气候变暖和极端天气的出现,开始强调全球治理与节能减排的重要性。这固然不错,但国际社会似乎意识到这种努力的实际效果并不大。这是因为,事实上冷战后巡航导弹等精确制导武器被接连不断地应用于局部地区战争,导致大量城镇基础设施和植被遭到“精准破坏”,这种战争碳排放对气候变化的恶劣影响很可能大于同一地理空间工业碳排放五到六倍。战争碳排放与国防碳排放不同,它包括军工碳排放+武器使用碳排放+摧毁基础设施碳排放+战后重建碳排放+身残救助碳排放等。“战争碳排放”至少应包括三层含义:其一,某一国家或国家集团对主权国家发动战争的行为,在武器、装备、弹药、补给系统的研发、生产、储存、运送、使用全过程所造成的碳排放,以及长期大规模内战造成的碳排放;其二,这种战争行为造成的城乡建筑、基础设施、工矿企业、油气设施、森林草原的破坏,以及人员伤亡救助和战后重建全过程所造成的碳排放;其三,当别国国内或国家之间处于战争状态时,对战争的某一方大量出口武器、装备、弹药所造成的碳排放。可以认为,“战争碳排放”对气候变化的影响远比工业碳排放大得多,更应计入参与战争国家的碳排放总量。欧盟是倡导人类应对气候变化努力的旗手,而北约则是所造成战争碳排放的祸首,两者自相矛盾。21世纪以来出现经济发展对石化能源消耗要受到限制,而战争碳排放及能源消耗则大行其道的极不合理现象。人类应该尽早认识到减少工业碳排放量只是扬汤止沸,而制止战争碳排放才是釜底抽薪。然而,人类的疯狂必须受到惩罚。近年来,气候变化速度加剧并演变为气候异常,气温上升持续创历史新高。从俄罗斯暖冬到大阪台风,极端天气敲响了警钟。干旱少雨导致加州、巴西、亚马逊雨林长期存在的自然植被遭到严重破坏,并引发火灾。持续的火烧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排放,破坏森林植被原有的二氧化碳吸收功能。2019年仲夏,澳大利亚南极圈附近的山火燃烧了220天。这导致2020年初南极气温上升到20度以上,终年积雪的冰川和冻土融化,一些传染性病毒将会复活,可能会给人类带来新的威胁。到目前为止,北约和日美同盟还没有对上述危机给出任何答案。过去,东亚国家在谈及地区安全时,往往认为欧洲的多边安全机制比较健全,东亚应该建立类似的多边安全机制。但现实是,欧洲虽然有OSCE和北约,但欧洲并没有解决自身的地区安全问题,甚至给世界其他地区带来了不安全因素。最根本的原因之一是这些多边机制缺乏顺应时代变化的新安全观。因此,欧洲未能为世界树立安全典范,全球影响力下降。2020年在德国慕尼黑举办的国际安全论坛的主题是“西方的缺失”,这绝非偶然。俄罗斯顶级智库的报告还指出,未来20年世界将发生变化的一系列概念包括“如何构建国际关系的原则和形式,如何确保全球主要行为体的安全,以及这一安全概念的内涵。”东亚地区虽然没有欧洲如此健全的多边安全架构,但由于和平多边主义在东亚地区占据上风,包括日本和朝鲜半岛在内,东亚国家没有卷入暴力多边主义的军事行动,所以在战乱频发的世界并未发生战争与冲突。中国首倡的可持续安全观突破了传统西方国际安全理论的范式,有可能成为指引21世纪全球安全治理的一座灯塔。未来国际安全治理的目标之一应该是恢复地球多元并存、多元一体的本来应有状态,通过树立可持续发展与可持续安全理念,使世界主要国家领导人决策的国际安全理论与实践发生具有进步意义的改变。除自卫以外,主权国家之间必须杜绝武力和武力威胁,减少战争碳排放。全球安全治理的重点应放在共同应对跨国传染疾病的蔓延等非传统安全领域的现实威胁;通过经济发展和改善民生,健全法制,消除恐怖主义产生的根源;在科学论证的基础上对战争碳排放加以国际法方面的限制;以联合国为中心在全球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安全观,促进国际安全合作,确保世界各国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安全。三、世界潮流趋势和中日未来的战略选择未来的世界格局前景将影响中日两国的战略选择;中日两国的战略选择也将影响未来的世界格局。日本在和平宪法下,是和平多边主义的积极参与者,在世界经济与国际政治领域发挥重要作用。同时,日本作为美国的重要盟国,也面临未来滑入暴力多边主义行动的危险。在21世纪20年代,日本做出何种战略选择,将对未来的世界与中日关系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世界面临两种多边主义趋势:和平发展还是暴力强国?早在2004年,在笔者主持的一次研讨会上,中国国防大学教授江凌飞便指出,世界上的多边主义有两大类:一类是服务于对抗的、支配型的多边外交;一类是服务于合作的、协商型多边外交。前者如北约、华约等,后者如上海合作组织、欧盟等。其实,美国从来都是把多边外交与单边外交交替使用的,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搞“多边主义”。这种“多边主义”实际是美国推行其“新霸权主义”的合意工具,徒有多边主义的外表,实质上还是为美国单边主义和单极霸权服务的。新华社高级记者钱文荣也指出,“美国推行的单边主义有时候采用多边的形式。”2003年,美国新保守主义的代表人物罗伯特·卡恩发表的《美国式的多边主义》一文称,美国的多边主义就是“在单边主义的铁拳外,套上一层多边主义的丝绒手套”。冷战后,单边主义和多边主义之间的较量仍在继续。基于《联合国宪章》的战后国际秩序和规则受到单边军国主义的严重影响。单边主义在未来仍将横行,但随着世界多元力量和多边主义的发展,单边主义将难以成功。不难预测,单边军国主义在未来很可能演变成各种形式的暴力多边主义。事实上,世界上已经有两种根本不同的多边主义:一种是和平多边主义,另一种是暴力多边主义。前者有利于形成多元共存、融合一体的国际格局,后者则有导致多极化对立或两极对立各自为政的危险。2018年以来,朝鲜重返无核化和伊朗核问题反复出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趋势强烈表明,双边或多边和平对话有利于促进无核化,而单边或多边军事压力将推动无核化。和平多边主义的思想源流可以追溯到1795年康德撰写的《永久和平论》。两次世界大战都是帝国主义暴力多边主义导致的,而两次世界大战后国际社会都开启了和平多边主义的努力。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战后,1920年成立的国际联盟;第二次世界大战后,1945年成立的联合国。前者是帝国主义时代由少数大国操控的,但不久便受到后起列强所结成的法西斯集团的冲击,没能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者则是在战后广大发展中国家参与下形成的最权威国际组织。今年是国联成立100周年、联合国成立75周年。在世界迎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今天,国际社会从这一视角总结百年历史的经验教训,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迄今为止,中国倡导和积极参与的国际组织和机制具有和平多边主义的性质。例如,联合国、二十国集团、亚太经合组织、上海合作组织、东亚峰会、东盟地区论坛、亚欧会议、亚洲合作对话、亚信会议、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中亚区域经济合作等多边合作机制。其特点是通过对话、协商、和平合作,促进世界各国互利共赢。比如2020年3月26日举行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新冠肺炎特别峰会,以及世界卫生组织发挥的重要作用。这种趋势也有利于形成多元共存的国际格局。与其相反,美国主导的军事集团与多国联军则是暴力多边主义的工具。其特点是,军事集团或多国联军仰仗军事优势,入侵或军事打击其他主权国家。在历史上就曾有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帝国主义列强争霸引发了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25年后,德意日法西斯军事集团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二战后,美苏两大军事集团对立,导致全球冷战局面的出现和代理人战争频发。北约原本是冷战时期针对苏联和华沙条约组织的军事同盟,冷战后则成覆盖全球的世界最大军事集团。30年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发动或介入了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叙利亚战争等六场高烈度的局部战争,平均每5年一场。除伊拉克战争以外,美国发动的战争大多不是单边黩武,而是动员北约各国部队行动。这种暴力多边主义行为不仅没能确保参与国的可持续安全,反而造成二战后实现经济一体化的欧洲国家,频遭恐怖袭击,债务危机严重,难民潮涌入。这不仅导致英国脱欧,北约也出现裂痕。因此,法国总统马克龙指出,“北约已脑死亡”,欧盟也要反思。特朗普搞“美国优先”,在经贸领域搞单边主义,不断“退群”,脱离和平多边主义,但并未脱离北约或任何一个同盟体系,而是在强化暴力多边主义的整体军事机能。事实说明,暴力多边主义难以形成多元共存与和平共处,而可能促使世界格局走向两极或多极对抗。现阶段,北约的主要对手仍然是俄罗斯,并不愿与中国为敌,但在美国的影响下,2019年首次开始把中国视为“挑战”。日本有些人则似乎对北约与俄罗斯的矛盾不感兴趣,而更愿意看到北约把中国纳入战略应对的视野。2019年12月4日,在伦敦举行的北约70周年峰会上发表的《伦敦宣言》指出,“俄罗斯的侵略对欧洲-大西洋安全构成威胁;一切形式和表现的恐怖主义仍然是对我们所有人的持续威胁。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挑战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我们境外的不稳定也助长了非正常移徙。我们面临网络和混合威胁。...中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和国际政策带来了机遇和挑战,我们需要作为一个联盟做出回应。”值得注意的是来自日本的某些反应。尽管北约内部有不同声音,但日本国际问题研究机构“冈崎研究所”报告称,这次北约峰会的重要成果之一是针对中国的共识。这次北约峰会首次从正面提及中国崛起的威胁问题,认为有必要作为北约的问题加以应对。这是一件大好事,对于日本来说是值得欢迎的进展。该研究所报告进一步指出,中国的问题是太平洋的问题,同时也是欧亚大陆的问题。2019年12月5日金融时报的菲利普·史蒂文斯在该报刊登社论《Crisis,what crisis?the us needs NATO as much as ever》指出,美中竞争仅限于太平洋基本上是错误的判断,北京最重要的方向朝西。“一带一路”横跨俄罗斯,使欧洲接近亚洲,旨在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富有、人口最多的地区、欧亚地区的卓越力量。美国从欧洲撤出将使中国实现最重要的战略野心。“冈崎研究所”报告赞同这种看法并认为今后的世界形势,美中的对立会成为主轴,这其中就有北约可以发挥的作用,美欧日联手的倾向将加强。这对日本来说不是坏事。网络问题等新技术问题、宇宙问题等也在此次北约首脑会谈中被提到,这是恰当的。日本也开始致力于网络、电磁波、宇宙的新领域,如果有机会和北约合作的话,日本可以推进。从日本网民跟帖评论看,支持这种看法的为绝大多数。鼓噪应该建立对中国的包围圈。这些看法绝非所谓“少数右翼势力”的主张,而是安倍对华战略的社会基础。目前,虽然中日双方都表示坚持多边主义,但事实上,安倍晋三首相提到的多边主义与中国倡导的多边主义是不同的。中国推动的安倍“俯视全球外交”强调双边和多边外交相结合。在安倍看来,北约军事集团和世贸组织都是多边主义。日本应坚定支持以美国为中心的世界多边安全体系。早在2006年,安倍就提出,如果日美同盟无法应对中国崛起,日本应该联合澳大利亚和印度,建立“日美澳印四国同盟”。近年来,中国持续增长发展,而美国的影响力相对下降,而印度不愿意在中日之间“选边站”。在这种情况下,安倍宣称“中国投入巨资增强军事实力,试图单方面改变东海和南海的现状。日本如果不在国际舞台上发挥作用,就很难保卫日本和地区安全。”这个想法在日本得到了广泛认可。
于是,安倍2013年再度执政后又开始推进所谓“俯瞰地球仪外交”,在全球范围针对中国构筑有利于日本的国际战略格局。北约现有29个成员国。根据北约组织规定,针对缔约国一国的攻击将被视为对北约所有成员国的攻击,将行使单独或集体自卫权。因此,安倍期待未来日本能与北约形成相互支持的军事遏制力,以“确保日本的安全”,但客观上可能使日本再度卷入暴力多边主义泥潭。另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也迫使美国放弃了美韩联合军演而转向请求韩国提供防疫支援,为暴力多边主义的转型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后的中国战略选择中国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早在近100年前推翻帝制、实现共和后便思考过这个问题,当下的中国人更应该思考它。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后绝不搞霸道,而要行新时代的王道。这绝非现代人的发明创造,而是自先秦时期传承至今的中国战略文化决定的。中国较为完整的王道思想体系,产生于2600多年前春秋时代齐国宰相管仲。中国南北朝时期史学家周兴嗣撰写的《千字文》中记载了“桓公匡合,济弱扶倾”。其大意为,春秋时期齐国国君齐桓公在宰相管仲辅佐下,不以武力便赢得其他诸侯国敬重,靠的是扶助弱小和处境困难的小国。这就是行王道。孙中山继承了中国古代先贤的王道思想。1924年,他提出中华民族要追求王道,反对霸权,要“扶弱济贫”,这是我们民族义不容辞的责任。孙中山认为“东方文化为王,西方文化霸道;讲王道就是提倡美德和道德,讲霸权就是提倡功利的权力。讲仁义道德,就是用正义和公理去影响人;讲功利性权力,就是用洋枪洋炮压迫人民。”与此同时,孙中山主张向欧美学习科学技术。他在广州演讲时曾激励中国人:“日本学欧美不过几十年便成为世界列强之一,但中国的人口比日本多十倍,领土比日本大三十倍,富源更比日本多,如果学到日本,就要变成十个列强。到那个时候,中国便可以恢复到头一个地位。但是中国到了头一个地位,是怎样做法呢?中国古时常讲‘济弱扶倾’,中国有了这个好政策,所以强了几千年,安南、缅甸、高丽、暹罗那些小国还能够保持独立。现在欧风东渐,安南便被法国灭了,缅甸便被英国灭了,高丽便被日本灭了。所以,中国如果强盛起来,我们不但是要恢复民族的地位,还要对于世界负一个大责任。如果中国不能够担负这个责任,那么中国强盛了,对于世界便有大害,没有大利。中国对于世界究竟要负什么责任呢?现在世界列强所走的道路是灭人国家的;如果中国强盛起来,也要去灭人国家,也去学列强的帝国主义,走相同的路,便是蹈他们的覆辙。所以我们要先决定一种政策,要济弱扶倾,才是我们民族的天职。我们对于弱小民族要扶持他,对于世界上的列强要抵抗他。如果全国人民都立定这个志愿,中国民族才可以发达。若是不立定这个志愿,中国民族便没有希望。”孙中山这些富有远见的政治遗言,既有利于中国为推行王道而继续增强综合国力,也有利于当今世界正确理解中国的战略文化和未来发展前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人继承了孙中山的遗志。孙中山的上述理想正在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政府付诸实践。从毛泽东、邓小平到习近平,中国共产党一直在领导中国人民朝着这个方向前进。自2010年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来,其对世界的贡献显著增加。2013年,倡议各国共建“一带一路”,通过合作共建,改善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促进互联互通和世界经济增长,造福人类。截至2019年,中国已与137个国家和30个国际组织签署了197份合作文件,共同建设“一带一路”。中国将坚持共建、共享、开放、绿色、诚信的原则,努力实现高标准、惠民生、可持续的目标,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2018年,与“美国优先”,大搞贸易制裁恰成鲜明对照的是,中国为扩大开放和进口,在世界上首次举办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2019年,习近平主席在第二届国际进口博览会演讲中主张,各国应该坚持人类优先的理念,而不应把一己之利凌驾于人类利益之上。我们要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和举措,共同把全球市场的蛋糕做大,把全球共享的机制做实,把全球合作的方式做活,共同把经济全球化动力搞得越大越好,阻力搞得越小越好。2020年3月7日,应伊拉克红新月会的请求,中国红十字会向巴格达派出志愿专家团队,携带核酸检测试剂盒、中成药等医疗用品和设备以及其他人道主义救援物资,支援伊拉克防疫工作。同时,中方受邀向伊朗和意大利派遣医疗队成员,并运送了大量防疫物资、呼吸器等急需医疗设备。在新冠肺炎肺炎疫情得到控制,武汉仍在救助大量患者的情况下,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向国外派遣防疫救援队的国家。截至同年4月10日,中国已向包括欧美国家在内的约130个国家和4个国际组织提供口罩、防护服等防疫物资。同时,中国反对以大欺小、以强凌弱、搞国际霸权。这就是“扶弱济贫”的中国。可以相信,在中国完成统一大业、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后,海峡两岸的中国人民将携起手来,与世界各国人民一道,“扶弱济贫”,共同维护人类共享未来共同体,为世界的可持续安全和可持续发展作出越来越大的贡献。日本面临的历史性战略选择早在1300年前的日本奈良,圣武天皇热爱中国唐代文化,开启了古代日中友好交往的历史,那就是“山河异域,日月同天”。中国古代“天下太平、国家安全”的安全思想是从唐朝传入日本的。然而到了近代,明治维新后,日本开始加入帝国主义列强,放弃了刚刚在国际社会萌芽的和平多边主义,选择了以暴制暴的大国联盟和霸权战略。这是中日之间一段不幸历史的开始。帝国主义时代,日本为了占领中国东北,于1933年退出国联,与纳粹德国、意大利结盟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中国人民造成了巨大的民族灾难,日本民族濒临灭亡。这一历史教训极其深刻。战后以来,日本在和平宪法下走和平发展道路。中日两国1972年实现邦交正常化,1978年缔结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日本通过提供政府开发援助,为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做出重要贡献。已故大平正芳首相等日本友人的功不可没。战后迄今,日本之所以得以偏安一隅,主要是由于日本在和平宪法下走和平发展道路,没有参与美国主导的地区战争等暴力多边主义行为。在国联成立100周年、联合国成立75周年之际,明智的日本决策者有必要正确地回顾百年历史,立足当前现实,思考未来正确的战略选择。21世纪的今天,日本将中国视为经济上最大的发展机遇。大量中国游客前往日本,以激活日本经济。同样,中国和日本的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严重损害了两国的旅游业,这充分表明人类共享未来共同体是现实的。2008年中国发生汶川地震,2020年中国武汉爆发新型冠状病毒。日本伸出了援助之手,赢得了中国社会的广泛赞誉。2011年日本发生福岛核事故时,中国还赠送了三一重工的长臂起重机进行救援,并向日本提供了2万吨石油等急需物资。2020年3月,日本新冠肺炎疫情开始蔓延时,中国也表示将根据需要向日本提供援助,并在自身防疫的关键时期向日本提供了数百万只防护口罩等防疫物资。中日关系未来发展潜力巨大,中日和平友好是两国唯一正确的选择。也许不少日本人都会发自内心地庆幸,正是由于有《日本国宪法》,日本才能既维持日美同盟又未被美国卷入针对别国发动的战争。然而,并非日本所有政治家都意识到这一点。安倍首相仍决心在2021年9月任期结束前完成修宪。目前看来其难度增大。关于中日关系,如何看待中国的发展壮大,是日本能否制定正确的对华战略的关键。21世纪以来,日本始终存在“中国威胁论”。其根源是日本政治右倾化导致右翼势力的对华战略观念抬头,以及在新形势下日本当政者仍错误地认为中国领土钓鱼岛列岛属于日本,企图在中国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实现日本对这些岛屿的控制及其带来的后续影响。与此同时,“中国机遇论”也在抬头,但尚未形成日本社会和媒体的主流认识。日本面临决定民族运动的五大战略选择:一是继续遵循日本宪法下的和平发展道路,积极参与和平多边主义,还是修宪成为西方“参战国”的一员,重新加入暴力大国的多边主义?第二,是坚持开放的地区主义和国际协调,还是搞专属经济集团,广交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中国当成竞争对手?第三,是利用中美对立从中渔利,还是促进中美协调,避免中美“选边站”?第四,是从中日关系大局和长远利益出发,妥善处理钓鱼岛归属和台湾省问题的争议,还是回到历史老路,还是与反对中国大陆的“台独”势力为伍?第五,囿于冷战思维和传统强权政治、地缘政治的现实决策逻辑,我们是与中国进行战略对抗,还是建立共同安全、全面安全、合作安全、可持续安全的新安全观,与中国合作建立建设性安全关系?这取决于日本政府、国会和公民的选择。日本早在明治维新之后的1874年就曾第一次入侵中国台湾地区,1895年又在甲午战争中秘密窃占中国的钓鱼岛,然后通过不平等的《马关条约》对台湾全岛及其所有附属岛屿进行了50年殖民统治。1924年,面对当时的日本,孙中山曾发出肺腑之言:“你们日本民族既得到了欧美的霸道的文化,又有亚洲王道文化的本质,从今以后对于世界文化的前途,究竟是做西方霸道的鹰犬,或是做东方王道的干城,就在你们日本国民去详审慎择。”为避免重犯时代错误,这些话放到今天的日本难道不是同样适用吗?日本何去何从的上述战略选择,有可能将关乎未来30年的中日关系。作者简介:刘江永,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原标题:《刘江永:世界大变革与中美日战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