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华人 疫情下的越南华人企业：生产与销售的双重困难

3月以来，随着疫情在全球持续扩散，东南亚确诊病例大幅上升，越南、泰国、马来西亚等国迅速采取应对措施。在疫情基本得到控制之后，越南积极着手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工作。5月13日上午，越南传媒发展与政策研究院和越南工商会同美国国际开发署在河内联合举行“《公私合作法》草案对外国投资商是否具有足够吸引力”视频研讨会，越南工商会主席武进禄在会上表示，《公私合作法》草案起草工作较难，但这部法律将会为推动越南经济在新冠肺炎疫情结束后早日复苏起到重要作用。

目前，随着中越关系的逐渐稳定和中国“一带一路”政策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前往越南经商。由于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大量企业将工厂迁往越南，为越南的经济发展带来了强大的动力。目前，我国疫情得到控制，社会经济逐步恢复。与中国相邻的越南疫情引起了人们的关注。疫情期间，越南的华人生活受到了怎样的影响？他们在产业发展中面临哪些困难？疫情过后经济复苏，他们有什么担忧？本文通过越南人微观层面的视角，了解他们在疫情期间的生活和商业发展，分析疫情对中国产业未来发展的影响。

本文研究方法主要是通过对目前在越南的中国企业负责人进行网络访谈，以小见大，从华人视角了解疫情期间他们在越南的生活以及企业发展状况。其次是通过学术网站、官方新闻报道、自媒体公众号等多渠道收集相关的信息资料，了解中国产业向越南转移背景原因以及这次疫情对华人企业发展的影响。

越南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吸引了很多外国人来投资发展，尤其是中国人。在越华人大多经商，资本雄厚，企业规模大，覆盖面广，对越南经济发展影响很大。他们在生活中通常会保持中国传统，由于中越两国文化相似，他们可以很快融入当地社会。然而，疫情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们生活的平静，给他们的生活和生产带来了困难。

本文选取的第一个个案是中国新迁入越南的一家生产门垫的企业，工厂所在地是胡志明旁边的隆安省德和县某工业区。访谈对象是该企业的一位负责人X总，她在2月初准备返回越南开工，正逢越南拒绝中国航班入境的禁令，经过一番周转才进入越南。这次访谈她讲述了疫情期间在越南的经历以及对企业未来发展的担忧。随后，经她介绍又联系到另一位访谈对象，一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M总，他于2008年来到越南，在越南发展已经有12年。通过网络访谈，笔者了解到他疫情期间在越南所闻所见，以及对于疫情下中国企业在越南可能所面临困难的看法。

越南疫情基本情况及防疫措施

1月23日，越南胡志明市确认两例新冠肺炎病例，这是越南最早发现的病例。此后到2月13日，越南总共确诊13例病例，2月25日越南副总理在越南预防疫情会议上表示，越南16个病例全部治愈，越南已经成功控制疫情。

3月6日，越南河内出现第17例感染病例，随后越南进入疫情高峰。3月8日，在越南防疫指导会上，越南官方表示，越南已进入防疫第二阶段，暂停对欧盟国家的免签政策，并要求各单位紧急完成技术工具的组织工作，以便所有越南公民从3月10日起每天报告个人健康状况。3月14日，越南确诊48例新冠肺炎病例，并正式宣布暂停欧洲申根国家人员入境。3月21日，越南确诊病例94例，越南总理发布118号公告TB-VPCP，自3月22日零时起，暂停所有外国人入境越南。此外，所有持有免签的外国人和越南华侨也暂时停止进入越南。

3月27日，越南总理向越南全国发布15号指令，从3月28日至4月15日，不聚集人群，除了经营基本商品和防疫服务的企业外，所有企业停工。3月31日越南总理发布第16号指令，自2020年4月1日起，全社会进入为期十五天的社会隔离，要求人与人、社区与社区确保社会间隔，减少外出。4月15日，越南全社会隔离到期，越南根据疫情形势进行分区管理，继续进行社会隔离，一直到4月22日零时，越南基本结束隔离期，开始经济复苏的工作。

中国驻越南大使馆经济商务处官员胡锁金认为，越南疫情演变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月底至2月初，主要是防止疫情从中国输入；第二阶段，3月初，英国客运航班将输入性病例带到越南。由于未能及时调整预防方向，越南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增加；第三阶段是3月30日以后。越南总理齐春甫宣布，已下达16号指令，开始实施全社会隔离。内防不分散外防输入，一般可控。但是，由于部分地区疫情原因不明，也就成了越南政府。更焦虑的问题。”疫情期间，越南所有营业场所关闭，全社会隔离，全民合作抗疫。截至5月7日，越南累计确诊病例288例，其中治愈233例，近20天无新增感染病例，疫情得到明显控制。

疫情下的越南“封国”政策：入境成为困难

由于中国疫情爆发，2020年2月1日，越南南方航空空表示:“考虑到病毒的传播和政府的命令，所有飞往中国的航班将从今天起暂停。”并决定在5月1日前拒绝来自中国大陆的航班。这个禁令来的时候，当时很多台商滞留在桃园、高雄机场。经过协商，台湾省航班不被拒绝入境的消息传出，不少准备回河内和胡志明的台商得以复工。自2月5日起，越南暂停中国公民入境，随后对5000多名中国劳工进行身体状况检测。大陆和越南之间为期三个月的暂停禁令，让许多准备回越南工作的中国人无法开工。

越南2月1日颁布停飞往返疫区的航班禁令，X总一行人当天也正好出发去越南准备开工，当时订的南航下午一点半到三点半的飞机，但接到越南通知，得知航班被取消后，只能先返回。之后了解到有人从香港那边入境，并且也可以从泰国、柬埔寨等国办理落地签证，从陆路进入越南。于是他们在泰国隔离了16天，几经波折，最后在3月8号才进入越南。X总说，目前为止很多来自中国的工厂受疫情影响很大，大批的技术骨干和老板来不了，有些在泰国需要隔离14天才能入境。

越南2月1日发布禁航令后，第二天陆路通关关闭，导致大量技术骨干无法回国，工厂无法顺利开工。为缓解疫情影响，越南社会劳动部3月9日发布新规，将允许中国工人有序在越工作。但进入越南后，必须按照相关规定进行集中隔离或居家隔离。随着欧美疫情失控，输入性病毒导致越南再次爆发疫情，越南政府决定所有航空公司空将从3月20日起暂停所有国际航线，直至4月30日。

据了解，在胡志明一带，近年来有许多大陆投资以及因贸易摩擦分散风险而迁厂的工厂，在越南的大陆技术干部总数不下10万人。越南紧急封国的政策使得很多华人工厂面临管理生产干部无法到位的难题。 

越南人在越南的生活经历和观察

3月8日x总一行人到越南隆安省德和县后，在工厂居家隔离14天。14天内并没有和外面的人太多接触，日常生活用品有越南华人朋友定期送来，每天需要记录体温拍照给园区的工作人员确认，一直到14天后，园区派防疫工作人员专门来再次确认调查。那段时间，X总很担心越南爆发疫情，一旦爆发疫情，她要考虑怎么回国，并且担心医疗物资不够。另外，公司当时只派几个人过来，其他人都没来，工厂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运行。疫情控制后，她出来也比较多，为了放松身心，除了工作，她经常去周围逛。现在她已经学会了骑摩托车买菜买花，很快融入当地的生活。

x总说越南人的生活方式和中国人不一样，更“雅俗共赏”，也就是说物质上可以穷，但精神世界比中国人更丰富，生活节奏更慢。他们每天躺在吊床上喝咖啡，非常享受生活。疫情期间，人们通过电视新闻、脸书等渠道了解国内外疫情情况。虽然他们担心缺乏医疗条件和物质设备，但政府采取了及时有效的行动来控制疫情，疫情并不严重，也没有引起很大的恐慌。因为政府限制物价，明确表示会保证足够的生活物资满足大家的日常需求，所以当地人信任政府，很少担心物价上涨，也不囤货，保持着“佛系”心态。但是由于疫情的原因，有些人明显排斥华人华侨。在中国疫情爆发的时候，X的朋友在吃饭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在一家餐厅，几个越南人上去打了另一张桌子上的中国人，说他身上带着病毒。疫情期间，他们一直不敢出门，怕危险，等到疫情稳定后才出门。

2、越南华人企业发展困境

供应链受到影响

中国有庞大的供应链网络，越南供应链上高度依赖中国。尽管近年来，大量中国企业迁往越南，但其重要产业链仍在中国。中国向越南转移的多是生产流程中对供应链需求低、人工成本占比高的环节，而其他环节仍然留在中国。生产流程某些环节向越南转移得越多，对中国供应链需求越大，故此，中国和越南之间存在一种深度嵌合的关系。此前中国疫情爆发，中国企业停工停产，另外越南政府封锁与中国的边境口岸，取消中断大部分航班，致使很多华人企业缺乏中国原材料供应无法维持生产，面临“断料”危机；并且大量生产管理干部、技术工人等未到达岗位，华人企业迟迟未能开工，造成很大的亏损。

出口形势严峻

越南经济规模小，国内市场需求少。很多搬到越南的中国工厂过于依赖外贸进出口订单，尤其是家具、纺织、皮衣、鞋类等行业，产品主要面向欧美国家。由于新冠肺炎遍布全球，欧美两大市场订单延期取消，新订单回升缓慢，严重影响企业生产。m总说，那些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比如为欧洲加工，损失很大，人多却收不到订单，那些人工成本占企业总成本七八成的企业肯定先倒闭。和鞋服一样，所有的产品都出口到欧洲，这次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他们只能等欧美疫情好转后再复工。

对未来的担忧：消费需求下降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全球疫情还没有得到完全控制，越南政府也没有完全解除封锁。此外，由于疫情的影响，人们一时难以恢复以前的生活习惯，越南也没有完全摆脱疫情，所以即使疫情得到缓解，人们主要还是购买生活必需品和医疗用品，对服装、鞋类、家具等非必需品的需求可能会减少。这些生产服装、鞋类和家具的中国工厂可能会面临市场需求下降的局面。

X总说，她们的工厂去年6月在越南隆安省德和县找到新的厂房，7月与房东签订合同后开始装修厂房，年初做前期准备，计划5月份出货，但因疫情原因，国内技术人员无法来越南计划不得不推迟。她最担忧的是美国经济形势不好，人们的对此的消费需求下降。现在他们装修工厂硬件设备，开始走订单，但订单很少，现阶段只能把产品品质提高，加大国内品牌建设，等待疫情结束。

结论

越南华人华侨多居住于越南的城市地区，保持一种集聚的居住环境，且大多从事商业，对越南经济发展有着强大持续的贡献。疫情期间，他们的产业发展受到很大的干扰，一些大厂基础较好，尚且能维持，但同产业的中型工厂就面临生存危机，不得不减薪、裁员，甚至停工休厂。这次疫情让我们看到，越南华人企业多为制造业，企业生产需要依托中国庞大的供应链网络，疫情下他们的企业生存更是与中国产业发展息息相关；此外，越南华人企业外贸进出口过于依赖欧美市场，一旦全球市场需求波动，产品出口面临极大的挑战，企业将陷于被动状态。

参考资料

张烨。越南社会变迁视角下的中国经贸实践，2018:33-34+37。

读懂东南亚.“疫情蔓延，10万高管无法入境，越南鞋业受到冲击”

了解东南亚。“疫情蔓延，10万高管无法入境，越南制鞋业受到影响。”

施展.是“溢出”，而非“转移”. 北京日报,2020-04-13.

了解东南亚。“疫情蔓延，10万高管无法入境，越南制鞋业受到影响。”

观察者网.“疫情影响，越南纺织业材料告急！55-60%来自中国”

国家政策。“美国和欧洲相继停止进口，越南纺织业受到重创。”

航运交易公报.“越南的贸易自由发展”

联合早报。“抗疫成功，越南逐步解封重启经济”，“供应链受中国疫情影响，越南估计经济受创最大”

越投网.“3月中旬后许多越南企业面临原材料严重短缺的局面”

越南通讯社-VNA。“新冠肺炎疫情:欧盟和美国没有对越南纺织品和服装采取限制性措施”

中国新闻网.“中越贸易强劲增长，越南世界工厂之路是否顺畅？”

赵卫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势为何突然恶化。世界知识，2020:30-31。

施展.从贸易摩擦到商人秩序——从中越制造业关系看“复合双循环”结构.探索与争鸣,2020:47-59+157-158.

练功是“溢出”，不是“转移”。北京日报，2020年4月13日。

张烨.越南社会变迁视域下的华人经济.经贸实践,2018:33-3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