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新闻九点半 一场恩施婚礼:没有人会在意锅里的灰
第十天是曹青山结婚的日子。他和他的妻子李杰是我的小学同学。前者一直受到我们班女生的青睐,长相也还过得去,因为他爸爸是我们最大门市部的老板,而曹青山就像我们心目中的太阳,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大家都想和他坐在一起。
曹青山他爸瘦,龅牙,见谁一副笑脸,眼睛一眯就没了。曹青山也瘦,人不高,奶奶说不如他爸。他爸见到我常说的一句话是,你成绩好,多帮助一下青山。事实上,那时他儿子成绩远超我,每次听这话我都隐隐觉得这是他在炫耀。但曹青山上了初中后,成绩就不怎么突出了,能看出来他十分努力,初一脸上就架了一副眼镜,脖子便有些前倾,再过了几年我在城乡公交车见到他,他整个下巴都缩在高领毛衣里,因为脸小眼镜大,整个人看起来急需营养。他爸把他转到我们这最好的中学念书,而我去了县城的职校。他爸爸撞见我后不再虚假地让我帮助之类的话。但曹青山不论再怎么努力,却还是让他爸失望了。他没考上本科,去了一所专科念金融。他多次向我表示羡慕。读本科挺好的,可以写文章。他们的茶厂明年春天开工后,希望能给他们写点宣传。我说,是的,没问题。还没起床,就听到河对岸响起冲天炮的声音,奶奶在窗户边喊我快起来,去看新娘子。新娘李洁家在一小坡上,两旁栽满了万年青,上头布满了红色的炮火纸,万年青上面是一串串红灯笼,灯笼上贴着“喜“字。新娘出来时穿着红色的婚纱,头上戴着金饰。要不是知道她是李杰,我都认不出这是我的小学同学。她父母坐在两只高凳上,穿着平常。二人各自手握一个红包。她妈妈另一只手中捏着一坨纸巾,时不时擦擦眼泪。李洁端着茶,给父母敬茶,样子很凝重,她妈妈哭得更厉害,把红包往李洁手上一塞就背过脸去哭了起来。她爸还是撑住了,说,去了那边要听话懂事,孝敬公婆,将来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要成熟点,做事要顾大局。曹青山策马赶来。这匹马几乎和他一样瘦,远远看去有点凄凉。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红色唐装。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很宽,胸前有一朵红花,大到不能夸张,能挡住他的一半。下马,他的手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或说什么。后面跟着一堆人,他们穿着黄色的背心,其中两个人举着两个牌子,上面写着“曹福”。团队是县里一家礼仪公司邀请的,所以一天能拿到100块钱。迎亲的人呆呆地看着,曹青山尴尬地站着,李洁在堂屋哭着,其他人拿着手机拍着。女方的“支客氏”赶忙从堂屋走到院坝,拉着曹青山的胳膊,高声一喊:“新郎要接新娘子了。大家开个路。”于是,在人群中间,一条小径摆在新郎面前,他似乎急于想脱离这个场面,快步走到李洁旁边,两人勉强笑笑后,曹青山拿起一杯茶给新娘父母敬了敬。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人喊道:“该起床了!”之后,号角声和鼓声响亮,红色炮火被抛入空,噼里啪啦地爆炸。孩子们捂着耳朵,跳到队伍前面,八个轿夫抬着轿子,轿子上下轻轻摇晃,却没有左右颠簸。曹青山坐在一匹瘦马上,被一个人拖着走。队伍后面跟着一群人,包括送新娘的高亲戚,更多的是附近的村民。这支古代装扮的队伍缓慢地在国道的边缘移动着。太阳还没出来。一团灰白的云一直跟着我们,它在队伍正上方偏西一点,那形状像头骡子。不过很快这形状开始变化了,这会它的样子像史前生物,比如剑龙或者羊齿植物什么的。来往车辆在这条路上以60码以下的速度行驶着,看见迎亲队伍,有的车辆速度放慢,车主打开车窗,把头慢慢移向右边,叼着一根烟,呲牙笑。我非常喜欢参加婚礼。农村的生活既枯燥又单调。你只能看着窗外的树叶变绿变绿,再经过一个小的转折,变成黄色。婚礼是我失落的儿童节,在那里我找到了从未见过的兴奋和美味。
我想起十年前,杨玖找到我参加他的婚礼,要我担任伴娘。这一年我高三。他就住在我家旁边,按照辈分,我喊他叔叔,小时候我们一起捉各种昆虫,在他强迫我喊他叔叔那段时间我就不再怎么和他玩到一块了。我大四的时候他结婚了。他比我大两岁,这个时候还没有合法结婚。不要惊讶。初中的时候,一个小学同学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果你不学习,去工作,一年后,你就会结婚。宴会和婚礼意味着结婚。至于结婚证,是法律问题。新娘和我一个岁数,我们出生在92年。村里有一阵子影碟机风靡,我爸爸把打工淘回来的碟子塞进去,音量调到最大,那里开始唱:1992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祖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我想,1992年肯定是一个神气的年份,我为此感到骄傲,我为此自命不凡。他们在温州的工厂相遇。记得温州瓯北、永嘉一带。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坐24小时左右的卧铺车去。我想我会去一个迷人的城市。杨九在我叔叔的工厂工作,负责焊接眼镜的三脚架。他有长长的黄头发,手上有纹身。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把我带到路边,绕着河边走。那些地方很脏,到处是垃圾和黑水。电线围住了人们。他抽了一支烟。他像一个牛子娃,我们这里对混混的称呼。很早就辍学了,但我还在念书,我比他有希望。我问他还想不想念书,他说英语太难了。他找我去当伴娘的那个高三我正在准备参加艺考。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无法像那些读书好的人靠着文化课上一个本科,所以我投机取巧。音乐老师告诉我学习音乐就能以2、300分上本科。在那年的夏天我和几个同学爬上了学校六楼的音乐室,对着几台钢琴练习视唱练耳。我坐在钢琴边,想象自己是朗朗,模仿他的姿势对着钢琴乱弹起来。老师认为我不是学音乐的料。我只好去学习传媒,播音主持你们听过吗?白岩松那样的。我站在电视机旁看着这个人,说我要成为他。他让我当伴娘,我正在准备艺考。我很早就知道文化课不能像那些学习好的人一样上本科,所以我投机取巧。音乐老师告诉我,如果我学音乐的话,可以拿个2分或者300分的本科学历。那年夏天,我和几个同学爬上我们学校六楼的音乐室,在几架钢琴上练习视唱练耳。我坐在钢琴旁边,想象自己是郎朗,模仿他的姿势,弹钢琴。老师认为我不适合音乐。我要学习媒体和播音主持。你听说过吗?就像白一样。我站在电视机旁,看着这个男人,说我想成为他。
我想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杨九从来没有赢过一次吵架。作为女人,他只会说不会赢你。。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在学校广播站当播音员。在儿童节,我可以在舞台上朗诵诗歌来赞美我祖国的园丁。杨九做不到。他只会滚篮球和打弹珠。他的成绩一点也不好。他没有像我一样开过红花。
我要成为一个大学生。当我在村里的山头练声时我这样想。给他的新娘当伴娘会不会影响我的学习呢?但是我很爱参加婚礼啊。但是我走在新娘旁边时也能收获到某一种我一直期待的目光啊。好的,我答应了下来。婚礼在冬月举行,天很冷,远方的高山垫着一层雪。杨玖的妈递给我一把红伞,我是男方家唯一的伴娘,我要用这把伞把新娘接过来。很早就起来了,吃完饭我和接亲队伍去往新娘家。那是另一个村,车程一小时左右。我坐在婚车里,旁边坐着杨玖。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婚礼是在冬天举行的,天气很冷,远处的山上覆盖着一层雪。杨九的妈妈递给我一把红色的雨伞。我是男方家里唯一的伴娘。我想用这把伞把新娘接过来。我起得很早。晚饭后,我和亲戚们去了新娘家。那是另一个村庄。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坐在婚车里,挨着杨九。我们一路上都没说话。
如果你耐心听,我很乐意在这里给你解释哭嫁。听起来像是一个遥远的少数民族的独特传统,听者好奇,说者满意。如果你夸大其词,所有人都会看着你,张着嘴一动不动,最后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地一起叹气。
没那么夸张。新娘坐在床边,我看到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纱。近年来,西式婚礼在恩施农村地区流行起来。县城的婚纱照工作室向人们展示各种各样漂亮的服装。我和我的同学们总是想象着当我们经过一家名为“爱我的生活”的婚纱店时,穿着婚纱。所以在学校技能节,我们去照相馆租了十几件婚纱。当我们穿着婚纱走上舞台时,下面传来一声感叹。她在哭,她的妈妈也在哭。我假装露出一种理解的表情,给新娘递纸巾,在旁边拍拍她的背。妈妈哭得越来越大声,同时还说着一些不依不舍的话,女孩的哭像是一种配合,一种表演,她的眼眶湿润了,红了,为了不晕妆,只能用纸巾的边角擦拭眼泪。时辰到,炮火响。天上飘着雪。我给新娘撑起那把红伞,她的婚纱过长,路过一条小路时,裙摆边被涧起了新鲜的泥点。我很轻松的,只需要给新娘撑伞,其他人要把新娘家的陪嫁搬上车道,有一辆摩托车,七八个人连推带拉,人们看起来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时间到了,枪声响起。天空中有雪。我为新娘撑起了红伞。她的婚纱太长了。路过一条小路上,发现裙子上有新鲜的泥点。我很放松。我只需要为新娘撑伞。还有人想把新娘的嫁妆扛到车道上。有一辆摩托车,七八个人推拉。人们看起来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新郎新娘和我还有一个女伴娘坐在车里。村子不通车,只能停在国道上。国道旁边有一条河,我们村在河那边。吊桥周围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是来“修理”新郎的。潘乐、陆离、杨朱,这些人是和我、杨九一起长大的。他们都选择了初一或初二辍学,都选择了在温州打工。
一双黑色的雨靴,一顶安全帽,一些炮火,一个写着“我是强奸犯”的纸箱,它们出现被人们拿在手里。我们都知道要发生什么。新娘告诉杨九要小心。人们聚集在周围。有人把纸箱放在他身上,人们开始笑,他被迫穿上雨鞋,里面装满了洗涤剂和大豆。黄色的头盔也戴着,有人用棍子敲了敲,让他喊纸箱上的字。我们不觉得低俗,也不感到不适,我们沉浸在喜事的氛围中,感到精神爽快感到快乐美满。我牵着新娘走过吊桥,下梯子时,她摔了一跤,我一把拎起了她,我感到自己有价值了。杨九,我叔叔,我小时候的玩伴。他的婚姻让我觉得我的生活是一种无奈的悲哀。这里建造了更多的新房子。他的装饰店生意兴隆,他自己也盖了一栋华丽的新房子。他有两个孩子。孩子们很可爱。他们叫我姐姐。有时候他们的妈妈和我抱的新娘会给我发图片教他们一个单词的英语发音。“我英语不好。”我又想起了杨玖在温州对我说的这句话。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曹的家是一栋6层的房子,一楼有一个门市部,卖各种香烟、饮料、化肥和农药。今天,门前狭窄的水泥地面铺上了红地毯。红毯上搭建了一个长约7米的T型平台。简单的平台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嗨”,上面挂着几个彩色的气球。他们的结婚照放在讲台的右边。由于PS过多,无法将他们识别为照片中的人。人们赶着来看这场婚礼,他们揣着瓜子,拿着手机,备着礼金。曹家周围的空地上停满了电动车、麻木车、小轿车、皮卡、以及长安牌汽车。十个礼炮一起冲上天炸开,地上这些车辆很是配合地唧唧叫,音响试音的刺耳声也参与进来,阵阵烟幕中,身穿西装的主持人在上午九点用着高亢的语调诵读起来:“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是新郎曹青山先生与新娘李洁小姐喜结连理的大好日子……”李杰拉着曹青山的胳膊走向主席台。“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这时,曹青山伸出左手,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他伸出中指。而且,也是常见的“破口大骂”姿势,但他反应及时,立即用无名指替换了中指。但是这个动作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看到了,她在我身后肆无忌惮地笑了。曹青山他爸妈坐在礼台中间,他妈穿着白色羽绒服,他爸穿着黑色皮夹克,看起来并未因这场婚礼而隆重打扮。新郎与新娘跪在父母面前磕了三个头。曹青山父母不为所动,平静地看着他们,在主持人宣布仪式圆满结束时,他父母笑了笑,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各位亲朋好友,婚宴即将开始。请在隔壁一楼的桌子旁就座。我们会马上提供食物。”志科用麦克风宣布后,人群骚动起来。每个人都走到垫子的另一端。我和奶奶挤到收礼钱的地方,拿出两百块钱。我父亲的名字写在书上。对方递给我一个礼品袋,里面有一罐核桃花生牛奶和十二颗糖果。宴席已经坐满了,菜还没上,桌子中间放着一瓶白酒、两瓶啤酒和一瓶橙汁饮料,以及一把用空了的老干妈瓶子装起来的筷子。厨子有6个人,一个人在铁桶做的炉子边往里加木块,并时不时起身翻炒锅里的青椒肉丝。两个人负责端菜,他们需要端着一锅猪肚穿过拥挤的人群。另外三人一直在炒菜、盛菜,做这一切的地方就在公路边,可能车辆驶过带起一阵灰飘到油锅里,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文本中的字符都是假名
本文作者支持
三明治短故事学院项目负责人,三明治作者及编辑。来自湖北恩施。主要作品:欣赏作者把生活变成写作,把写作变成生活三明治是一个鼓励你写下生活的平台由于微信平台改变了推送规则如果你想先读三明治的故事,或者来和三明治一起写下你的故事原标题:《安恩施婚礼:没人会在意锅里的灰|三明治》